萧府打开的门外走入了两列衣着整齐的太监,共同散布在宽大规整的远来堂前。

    萧明达、闵夫人并萧文虹萧琴等萧氏子女,一并走到站在前列的宣诏太监面前跪下,然后听着他拉长着尖利的声音,展开圣旨念道:

    “门下:萧明达子萧文虹文武双全、含章挺秀,幼劲松贞,家教严正,历一十九载,尚无婚配。念孝之否也,以嗣为尺;立之深也,以家为度。进至婚配之龄,观童氏诸女,皆恪守妇道、才德两全。虽尽出阁,尚余养女江氏,安绍公江温书女……”

    萧文虹兀地一震,听着他继续宣布着他的终身道:“比童府诸女而教,长及载笄、淑范夙芳,明识聪慧、性婉顺有容德,且朱绮门当,八字相合,故而特赐婚配,白首共契!”

    院落之内一片寂静,太监接着宣完了日期,中书省官员,门下省官员署名,颂词若干,便终于钦定的念了一声:“可——!”

    萧文虹抑制着翻腾的心绪,在父亲接旨后,规规矩矩的俯首,念了一声:“谢主隆恩。”

    太监们一并回身离去,总管送走贵人们后,关上门。整个院内也随之沸腾了起来。

    “赐婚给二哥哥的人是谁?安绍公江温书的女儿吗?”萧湘兴高采烈的问。

    如诗轻笑了一声回过头去:“是!自小在童府长大的,你没听到啊?”说着又回身走到了面无人色的萧文虹身边,扬眉唤了一声:“二哥哥?”

    还有一些感冒的闵夫人和萧明达在那里就这圣旨喜滋滋的聊着,一边回头唤了萧文虹一声。而萧文虹抬起头,却没有真切听他们讲了些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萧琴,便把视线朝她望去。

    她也正抬起头来,望向他……

    没有一丝遗憾,没有一丝不安,虽然还是有些复杂和担忧的神情在内,但是她还是平静而逐渐的微笑起来。

    在一片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到心脏仿佛随着她表情的一举一动而轻轻颤抖着。然后他便想上前去,但她已然转身离开,他便要唤她的名字,然而身后却也又传来了,闵夫人呼唤他的声音。

    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松了松心气后回过头去,然后听到闵夫人微笑着,抬高了声音问:“能够结这门姻亲,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小菱呢?文虹!你是打算婚后纳,还是如原来的安排,后天纳呢?”

    简秋坐在镜前,敞开的窗外流泻下如水的月光,洒在地板和桌案上。

    她的脸上扑了薄薄的脂粉,衬得原来就秀美非凡的脸,越发楚楚动人。对着铜镜,她在为数不多的几支簪子里拣起一枚翡翠簪,然后在要往发上插的时候又突然停住,望着这翡翠簪良久、良久……

    这是萧琴送她的。翡翠流泻的是碧绿清凉的光泽。她

    想了一下,把这簪放下,拣了一支玳瑁簪,遍布着斑驳的红色与白色。这是尤应沂赠她的。

    插到髻上后,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笑了,一身杏黄色的衣裙在这秋季萧瑟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她将剩余的簪子收好在手帕里,恰好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立即一下子从席子上站起,连忙往楼下奔去。

    从过道上走过去的时候,隔壁的小荷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然后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简秋低着头匆匆走过,接着听到她将门吱呀一声拉上。

    小荷露出的神情让她微微感到不悦,但是当听到楼下那轻软的脚步声时,她的精神还是立刻打了起来,敛步微笑,从楼梯上走下。

    提着裙摆下楼,她看到正从拐弯处低着头走来的尤应沂,她停住脚步,然后尤应沂也停住脚步,接着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他慢慢的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神情如此静谧,目光在一怔之后,还是带着感情的。简秋望着他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一怔,便从楼梯上下来,笑意在脸上徐徐地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