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想,妈了个巴子,骗我燕小九留下来,原来是想借漠北人的手除掉我。

    我一挺一刺,又干掉了一个鞑子,那一枪承受了我对将军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愤怒。

    那个漠北兵,他承担了本不该他承担的。

    那一仗我们大获全胜。早在我们彻底离开太行进一步北上的时候,将军就在布置他的诱敌计划。漠北人见我们中军兵力虚弱、防卫松散,走了一步险旗。

    这一步棋很冒进,但,由不得他们不如此。

    两军已经整整僵持了半年多,凛冬已至,再不干一仗南下,他们不是冻死就是得饿死了。

    这是一个冷冬,冷冬会助长漠北人的野心,也会让他们更加狂躁,更迫切地想要孤注一掷。

    将军家族戍守北疆几十年,几代人的坚守,换来了对漠北人深入骨髓的了解。

    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

    所以我也很了解将军,我知道他本是个地道的南蛮子,吃不惯羊肉,但是为了行军打仗维持体力,逼着自己吃。我知道他喜欢干净,但是却得忍受十来天不洗澡。我知道他喜欢水,喜欢太行山北的那座军营,因为军营边有个小树林,树林里有个湖。

    我了解将军的这些弱点,也认真琢磨过该怎么利用这些弱点去对付他,但是我从夏天想到冬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总不至于悄悄把他洗澡水放了,指望他脏死。

    那晚战后论功行赏,马德替我说了不少好话,说着说着还将我肩膀一揽:“燕小九,没想到你不是一个孬种。我马德交了你这个兄弟!”

    我特别不喜欢军中这种动不动就没边没界的举动,我是个披着一张兵皮的土匪,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这世间孤独的行者。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将军大概看出我有些排斥这般有碍身份的行为,道:“马德,站好了,本将跟前,不许嬉皮笑脸。”

    马德懵了一下,乖乖跟我拉开一点距离,立定站直——他其实没有嬉,也没有笑,这么揽了我一下,大概算“嬉皮笑脸”中的皮?

    “燕小九。”

    终于到我了,我好困,一晚上没睡,又好饿,杀了一晚上人,晚饭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化成汗淌出去了。

    “念在你今晚斩敌数十,勇猛可嘉,本将决定将你提拔你为本将的亲兵。”

    “哦。”我耷拉着眼皮,闷闷应了一声。

    我看起来像是稀罕这点小恩小惠的样子?

    将军瞥了我一眼,又补了一句:“今晚饺子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