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耿耿于怀,又问了一遍将军为何截我的信。

    将军道:“燕小九你又懒脾气又冲动,不给你点刺激,你能安心苦练这两年功夫?当日那情形,我……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若回了山,往后还不知怎么给人吞的尸骨无存!”

    他说这话的时候,月亮已经到了头顶心,不知是那如水月色给了我错觉,还是他在这万籁俱寂之中自觉放低了声音,我竟恍惚觉得他那不太客气的话说的有些许温柔。

    我明白他的意图,也并非这点好歹都不知。

    为了将我这烂泥扶上墙,他也着实是煞费苦心。

    但,骂人是不对的。

    我这人爱憎分明,在感激之余亦在心底默默问候了他全家。

    我们日夜兼程,往观音寨赶去。我两因为常年征战,体力都很好,并不怎么需要休息,只轮流在山间打两个时辰盹,醒了就继续赶路。

    因为赶路无聊,我们时常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话不多,问三句才答一句,但就这一句,还是解了我不少深藏心底的困扰。

    譬如那日他是如何知晓邱大娘夫君尚活于世的。

    “我猜的。”将军听了我的疑问,不紧不慢地答。

    “猜?”

    “那邱氏家中陈设,一看就是开过饭铺的。军中什么兵都好招,唯独伙头兵一兵难求。邱家阿郎既是伙夫,萧驰不可能舍得把他往前线上派——那一带划归萧家军治下,只有萧家军可在那处征兵。萧家军这几年……尽跟着咱们捡现成便宜了,你见他们打过几场硬仗?”

    “那你怎会知道那邱家阿郎的军中编号?”

    将军眼皮子都未抬,咬了一口手中干巴巴的、鞋底似的饼:“哦,那是我现编的。”

    我是不是说过他诡计多端?!

    我是不是说过长得好看的男人不能信?!

    我心中好容易拿茅草搭成的信任窝棚再一次轰然坍塌。

    在那草垛子轰隆砸地的声响之中,我看见他递过来一个水壶:“喝点,这玩意太干了,割嗓子。”大概见我眼中充满了对他这个冷漠上位者的控诉,羞愧难当之下,别开眼,悠悠补了一句:“我后来托萧驰查过,那个邱家郎确实还活着。”

    嘁,这般补牢也挽救不了我心里的羊腾腾往外奔的事实。

    塌了!塌了!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看看,我现在多出息,都敢回敬将军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