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没事的。”

    邢澈的声音含混地钻进鹿胜耳朵里,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而后一个更有力道的掌心回握过来。

    “放松,对,就这样,深呼吸。”

    鹿胜的胸腔好似揣进去个破风箱,呼吸时产生的哮鸣音愈发尖锐刺耳,让冰冷的夜都变得诡异。

    他此时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要以这么痛苦的方式离开,那他真的情愿刚刚被粒子炮一下炸成灰。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邢澈的脸也成为黑乎乎一团,手上紧握的触感失去知觉,周围越发冰冷,感觉如坠冰窟。

    正当鹿胜觉得一切就会这样结束时,正当他以为自己会以这种惨相和邢澈告别时,医疗舱不知被什么猛地拽了一下。

    “鹿胜,别睡过去,坚持一下,是我的重甲,是我的重甲来接我们了。”

    有时候,希望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鹿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抽搐,邢澈一直在他身边,告诉他坚持,再坚持一下。

    直到舱盖被突然打开,温暖的空气,伴随着刺目的灯光一齐冲过来。

    “快!我休息室床头柜里有瓶药!快拿过来!”

    鹿胜一把被他扶起,明晃晃的灯照得刺眼,邢澈背着光,额角、发丝都是血,他的脸色白到吓人,一遍遍催促大喊。

    鹿胜依旧短促地倒着气,他死死盯着邢澈,耳朵像被人捂住,眼前一切都变成了慌乱的默剧。

    士兵们来回跑着,邢澈紧张地张口不发声。

    这种感觉他小时犯病也经历过,可那时候没人会把手伸出来给他握。

    不知为什么,莫名有种情绪忽然涌上心头,鹿胜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睛里滚烫,有什么东西争着向外涌,根本不受控制。

    邢澈接过药,匆忙拔掉盖子,将气雾剂放到鹿胜唇边,迅速按了下。

    冰凉的药物灌进气管,潮湿又舒适。

    鹿胜吸了几下,又被戴上氧气罩,那口提不起的气总算缓和过来。

    周围一切开始逐渐清晰,他听到邢澈长舒一口气,他看到身穿军装的小海吓到满脸茫然,他感受到邢澈温热的手掌依旧紧紧握着。

    邢澈瘫坐在一旁,轻拍了几下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而后又抬起手,很慢地将他眼里的泪拭去。

    就在抬手的瞬间,鹿胜这才清楚看到,邢澈左臂从肩膀到手肘不知被什么划开了道深深的口子,此时伤口外翻着,血湿了半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