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颜山农突然拽须大笑起来,“好好好,祖宗不足法,圣贤不足师,有这等气度,才能操改革救国之事,如今我大明危若累卵,重病须猛药,你这一贴药,老夫瞧着可救国。”说着,过去拽住他,“来来来,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说,你在这苏州府办的好大事,下的什么棋。”

    程夫子瞧见颜老头这番举止,当下心神一松,下意识就长长嘘了一口气,随即忍不住苦笑,自己的才学果然只适合教一两个小蒙童混饭吃,甭说比不得这位颜老先生,哪怕是眼前这个学生,也是胜过自己多矣!

    而这时候,钟离钟大将军却是窜到佛郎机营,他和乖官在扶桑也不少时日了,譬如早合少女队,对这位殿下的义兄大将军也熟悉的很,那些佛郎机人更是晓得眼前这位的威名和权势,听他一问是要找瑞恩斯坦波拿巴,自然是给他指明道路。

    乖官特意在拙政园旁边给佛郎机和昆仑奴腾出了两个园子作为驻地,如今瑞恩斯坦波拿巴更是领着锦衣卫副千户的头衔,这个副千户,可是能父传子子传孙的,含金量比起欧罗巴的什么爵爷什么骑士,不知道要超过多少倍,别的不说,只问问瑞恩斯坦手下那些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雇佣兵们,若给他们一个西班牙和葡萄牙王国的骑士头衔,问他们乐意不乐意回去,保管他们不肯,回去干嘛!宁做天朝一条狗,不为葡西一侯爵,大明的月亮多圆啊!

    瑞恩斯坦穿着全身甲正在和一个手下名叫巫奇巴留斯.散尔巴奇的练着剑,两人打在一起,双手大剑互相撞击,是不是敲在铁甲上,乒呤乓啷一阵儿火花四溅。

    钟离远远就大喊一声,“老瑞,瑞千户,好精神啊!”

    瑞恩斯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头,随即就被一剑敲在脑袋上,铛一声响,敲得他眼冒金星,巫奇巴留斯.散尔巴奇一瞧自己一剑砍在头儿脑门上了,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他原本是瑞恩斯坦船上的水手长,也是在西班牙混不下去了,才跟这瑞恩斯坦跑来东方,不想运道好,居然跟着头儿一起发达了,如今更是领着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大明国的锦衣卫百户的位置,这可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对于带着他们奔向幸福生活的头儿瑞恩斯坦,他可是一百个感激的。

    推开颊甲,把绊勾从旁勾住,瑞恩斯坦顾不得瞪手下,赶紧快步迎过去,“下官见过钟将军。”

    钟离哈哈大笑,“老瑞啊!听说你如今领着锦衣卫副千户,发达了,发达了啊!”说着一拳就捶在他胸前,发出砰一声响,周围那些佛郎机人也都熟悉他,单膝跪倒叩见这位大将军。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钟离满不在乎挥手,“你们继续,我跟你们头儿好久不见,聊聊。”

    “大将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瑞恩斯坦波拿巴把双手大剑递到旁边的巫奇巴留斯手上,随即低头摘下头盔来。

    “有一阵子了,跟宣慰使大人一起回来的。”钟离拉着他,“走走走,咱们喝两杯去,对了,再叫上刘菊人,那个谁,乌漆麻黑……”

    巫奇巴留斯在旁边陪笑着道:“大将军,卑职叫巫奇巴留斯。”

    “你们佛郎机人的名字就是不容易记,巫奇巴留斯啊!去,帮我把刘菊人找来。”

    刘菊人自然就是曾经的忍军首领右兵卫菊人,也可算是乖官的老班底了,本来乖官打算给他领个副千户的头衔,毕竟瑞恩斯坦波拿巴都副千户了,可刘菊人死活不肯,忍者卑贱之心说实话对刘菊人来说已经深入骨髓,扶桑最出名的忍军首领譬如风魔小太郎,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能得到一个武士的身份,可事实上北条氏康忽悠了风魔党一辈子,直到北条氏康临死也没给他们所谓的家臣地位。

    此外无数出名的忍者们,无不苦苦挣扎,想谋一个出身,可能成功的屈指可数,所以,刘菊人即便到了大明,改姓归宗了,也死活不敢拜领一个副千户的位置,只肯领一个百户,这在刘菊人来看,已经是殿下如天的恩德了。

    等刘菊人和王启年匆匆赶来,第一件事赶紧跪下给钟离行礼,钟离拽他起来,就道:“刘菊人啊!咱听说国舅爷想抬举你一个副千户,你怎么死活不肯受啊!”

    刘菊人单眼皮一眯,脸上就有些苦笑,“大将军,小……卑职以前不过是最卑微的忍者,哪儿敢窃据高位,如今领着这个百户,已经是诚惶诚恐了。”

    钟离闻言摇了摇头,“你啊!太谨慎,国舅抬举你,你却是……”说着就拿手指指了指他,然后这才注意到王启年,“这位是?”

    “下官王启年,叩见总兵大人。”王启年翻身拜倒。

    刘菊人就解释道:“王百户和卑职今儿担值,巫奇巴留斯来寻卑职,说大将军到了苏州,卑职随也盼着和大将军见一见,却不敢应付差事,还是国舅殿下估摸着大将军就会寻卑职喝酒,专门派人来说了,卑职这才得以过来……”

    王启年这时候抢着道:“下官早就听说了总兵大人的传奇,仰慕不已,就求刘百户带着下官前来拜见总兵大人,如今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钟离闻言哈哈大笑,他跑离乖官身边,一是他是武职,虽说和国舅有结拜之情,但国舅和颜老大人程老夫子这等人物谈事儿,他首先就自惭形秽,大明文贵武贱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二来么,隐隐也有拉帮结派的意思,像是瑞恩斯坦波拿巴和刘菊人,都是在扶桑共事过的,有这个经历,等同于文臣们所谓的同年,自然要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