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一句实话,我再考虑要不要信你。”

    阿淼神色有些黯然,沉默半晌,徐徐开口道:“姚淼,她死了,你娘,在那之前就和我们失散了,我也一直在找她。”

    一阵夜风吹过马厩,马儿似有受惊,不停地跺着蹄子,呜咽了几声。

    听到阿淼的话,聂卫先是一懵,接着猛地抓起阿淼的手腕,眼中噙泪:“怎么会这样?!阿淼姐姐怎么死的?!还有我娘,我娘是你杀了她们?!”

    阿淼哀伤地看着聂卫,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抓着,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力气大得惊人,她仿佛听到自己手踝处骨骼摩擦,就要碎掉的声音。

    “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是我对不起她们,若你现在想杀了我,我无话可说。”

    聂卫双眼通红,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他愤而拔出放在靴子里的短剑,将刀刃抵在阿淼的脖子上,阿淼并不挣扎,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但却迟迟未能等来那尖刃刺入脖子,血流成河的那一刻。

    阿淼感到项上一凉,睁开眼,刀刃早已不在脖子上,聂卫拿着刀颓然地伏倒在地,拳头不住地捶着地面,肩膀随着抽泣声不停抖动着,“杀了你有何用,还是找不到我娘,阿淼姐姐也不会复生”

    阿淼很想伸手去扶起他,却又收回了手,默默地站着,默默看着聂卫。

    此时,她说任何话,对于聂卫来说,都是多余,失去至亲那种痛犹如剜心,可以活生生将一个坚强如山的人摧毁殆尽。

    阿淼从项上取下一个物件递给聂卫,那是一把银色的平安锁,锁上用阳文刻着一个“淼”字。

    聂卫看到那平安锁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这是阿淼姐姐一直贴身戴着的,从来都不示人,怎么会在你手里?”说着,聂卫从自己的项上也掏出一把平安锁,和阿淼的那把一模一样,锁上同样用阳文刻着“卫”字样。

    “据我所知,在庆水,每一辈的小孩,都有这样一把刻着名字的平安锁,会贴身戴到成年,这种材质和纹样别处是仿制不来的……”阿淼说着,俯下身来,轻抚着聂卫的背:“如你愿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你的娘”

    聂卫冷笑:“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姐姐,我可不敢要。”

    “我不就是姚淼吗?”

    聂卫苦笑着摇头,“我不能肯定你是好人,但是我觉得你不是坏人,阿淼姐姐也不会把贴身之物交给你,她为何如此相信你?还有朔王殿下,你如何在他身边数月之久安然无恙?”

    “我是奸是忠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也有,但和你无关,既然你不杀我,那么人前人后,我就是姚淼。”

    “我第一眼看到你是在靖天城外,你当时就发现了我吧?”

    阿淼点头,“但是我不敢肯定,其实现在想想,一路上你有无数次机会站出来揭穿我,你没有,当着王爷的面,你也可以揭穿我,但是你也没有,是为何?”

    聂卫站起来,把短剑放回鞘中,仰头看着天空,月光洒在少年白净的脸上,依然有几分稚气,答非所问地说:“你刚才说让我把你当成姐姐,甚至娘亲,不过虚长我两岁,还想当娘,没出嫁的女儿家,也不知道害臊!”

    阿淼笑了,聂卫也笑了,把刻着淼字的平安锁重新戴回了阿淼的脖子上。

    两人知道,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成为对方的亲人,然后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