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朗微微一愣,脸色瞬间肃穆起来:“阿耶说的是玉儿?”

    刘仁轨一顿,点点头,伸手按在石廊上,面色阴沉的说道:“还记得元日之时,株儿曾开玩笑,好在玉儿没有进宫,不然,恐怕就又是下一个天后了!”

    刘元朗脸色瞬间一沉,株儿是他大哥的小儿子,比女儿玉儿还要小上三岁,但已经进学,

    元日之时说的话虽是无意,但多少有犯忌之嫌,所以刘仁轨听到之后,狠狠的将株儿罚跪了半宿,

    自那之后,家中类似的话便彻底绝迹。

    今日父亲旧话重提,又提到了女儿玉儿,刘元朗的立刻就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父亲,黄家子命薄,早日归夭,连累玉儿的婚事也成了难题,儿近日已经开始准备……”

    刘仁轨轻轻一摆手,止住了儿子的话,轻声说道:“黄家子早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想想,若是玉儿嫁入到黄家,以她的性情和本事,非得在黄家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阿耶,不至于,玉儿性情温顺,必定会好好孝敬公婆的!”刘元朗连连摆手。

    “性情温顺不假,但也最受不得气,她有一身的本事,大家族历来事多,我真的担心她嫁入豪族之后……要么,她将一家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要么,就将一整个家族闹的天翻地覆!”刘仁轨说到这里,嘴角不自然抽搐了一下。

    有例子在先啊!

    “儿也不想让玉儿嫁入豪族去受罪,如此,不如在来年年初参加进士科的贡生中择一二贤者,观其家世,然后……”

    大唐进士科,每年开科一次,选十几二十余人为进士,有时甚至还要更少。

    “闭嘴,然后,然后什么!”刘仁轨转过身,不豫的呵责道:“科举在朝廷大政,即便是宰相,亦不能轻易干涉,你……你莫不是为玉儿选好了夫婿?”

    “儿不敢,不经大人允许,怎敢私定玉儿的婚姻之事!”刘元朗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脸色无比惶恐!

    “最好如此,”刘仁轨一身的杀气在瞬间收敛,深深的看着儿子刘元朗,轻声说道:“若是让为父知道你擅自而为……为父虽不去做那等择人之事,但毁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儿明白,大人放心!”刘元朗深深的匍匐在地,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起来吧!”刘仁轨摆摆手,转身看向一侧的荷花池,轻声说道:“为父知道你的想法,吾家不去攀附门阀豪族,但在士族寒门中,择一贤者,用心培养,亦可成为佳婿,但,你要想清楚,我朝历年进士之人,多数年纪偏长,只有少数才正值年华,未定亲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此时能中进士者,无一不是世家豪族出身,例外不是没有……”

    刘仁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语气尖锐的说:“例外之人,仕途也多例外……然则这些都无妨,若是你等兄弟有一二成者,为父伸把手又算什么,可你等兄弟愚顽,贪婪,散漫者多,搅入其中,是要送死吗,而且为父也没有几年了!”

    “阿耶!”刘元朗刚刚站起来,立刻差一点就惊慌的又要跪下。

    刘仁轨直接一手抓住了他,冷冷的道:“如今朝中政局诡异,若是你等兄弟,安心守家,无有妄想,玉儿择一寒门子弟又未尝不可,安心过上十几年,然后像为父一样,一步步的熬上来,也未尝不可!”

    “阿耶!”刘元朗立刻无比惊讶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何至于此,阿耶,何至于此!”

    刘仁轨沉沉的叹息道:“如果玉儿在此,必不会如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