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红了眼眶,侧过身去哑声道:“我去给外祖上柱香。”

    便是尸骨未回,孙家也是立了灵堂的,以孙将军的衣冠为供,般若大师领着大拙寺一众高僧诵着往生经,烟香袅袅中更添悲意。

    如今满京城,只有这一隅与热闹无关。

    顾晏惜要忙出征之事,吊唁过后便告辞离开,太子却是留下了,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孙将军就是大庆的功臣!孙将军无过可论!

    此举压下诸多声浪,便是还有说道的也都识趣的压低了声音。

    出征的前一晚,顾晏惜将花静岩的手书送了回来,花芷接过来抚了抚,声音显得有些轻,“我让人做了些肉脯,随后会让人给你送去,不和粮草一起走,速度太慢,后边我会继续让人做。”

    “好。”

    “后续的粮草我会看好,不让人短缺了你的,若有什么需要你给我写信。”

    “好。”

    “宫中……”

    “阿芷。”顾晏惜打断她的话,走近了蹲到她跟前从下而上的对上她的视线,他愣住了,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要怎么说,他从没有见过阿芷这般茫然的仿佛神魂都失了的眼神。

    “别怕。”脱口而出的话让顾晏惜自己都愣了愣,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心疼得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重复道:“别怕,阿芷,别怕。”

    软软的伏在人肩头,花芷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她是在害怕吗?好像也是,怎么能不怕呢,这是一个战争需得用人命去填的年代,而她不知道这人命里会不会包括晏惜这一条。

    她怕他回不来。

    她怕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她怕这个世道分崩离析,怕成无根浮萍,怕护不住家中老幼,也怕如今的满目繁华会变成地狱场。

    她怕的事情有这么多,可最怕的仍是他回不来。

    他回不来,后边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实,他若回不来,后边不知是长是短的人生路她就得一个人走。

    怎么会不怕呢?她又不是无心无感的泥人,泥人还怕碎呢。

    两人抱了一晚上,也不知是谁依偎着谁,谁又从谁的身上汲取暖意。

    直到天明。

    亲了亲闭着眼睛装睡的阿芷,顾晏惜将人送到床上盖好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花芷毫无动静,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