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月光透过轻纱,光线模糊而暗淡了几分,镜子里映出的画面也就格外幽深迷离,带着几分梦境似的不真实与虚妄。

    她只能从前方的镜子里看见那张面具,他的下半张脸隐在她的肩膀后,眸中的光芒隐隐约约闪烁在镜子里,这模糊不清的画面带着几分幽森和迷幻,令她有一种错觉,觉得面具上阴冷凶厉的兽似乎带着主人的精气活了过来,在暗夜中张扬着獠牙,舒展着利爪,攫住她的心魄,掠去了她的神智。

    镜子里的谢瑾直起身来,也在注视着镜中的她。

    冷湛的月光到了拔步床上,是朦胧而散淡的,他面具下的半张脸是月光一样的颜色,黑色的衣袍和镜子中大片的黑暗融在一起。

    极坚硬,极冷酷,极妖异,带着邪魅和夺人心魄的吸引力,这是另一个谢瑾,黑暗中锐利幽冷却又狂野神秘的谢瑾,从镜子深处幻化出来的阴郁危险而别具诱惑力的谢瑾。

    他和她所熟悉的那个谢瑾合二为一。

    极致的反差和诱惑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模糊之中眼前的镜像完全乱了,成了幽暗迷离的梦境里纷错妖魅的散碎片段。

    快天亮时沈荨悄悄从他怀里钻出来,去了楼下。

    她从自己的箱笼中翻了衣物出来,在净室里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袍,又上了二楼。

    谢瑾犹在沉睡,睡容平静而淡漠,脸上的面具也完全沉寂下来,朦胧的晨光中唇色浅淡,唇线优美而分明,她看了片刻,朝他的脸庞俯下身来。

    她轻轻压了压着那两瓣薄唇,正要离开时,后脑被扣住,被偷吻的人一下反攻为主,攫住她的唇不放。

    清晨寒凉的空气里,这个吻带着淡淡的温度,轻柔却又缠绵,并没有欲望的意味,但一样令人心悸。

    沈荨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盛满心满意足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他微微笑道,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一丝模糊和沙哑。

    沈荨脱了外袍,撩起被子又钻了进去,他马上把她揽在怀里,下颌轻轻抵在她头顶。

    “我舍不得走,”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反正都过了大半夜了,不如把这一晚过完。”

    谢瑾胸膛鼓动,低微的笑声从他胸腔处传来:“阿荨,已经天亮了。”

    “你用不着提醒我,”她把头枕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然的话我还可以假装天还是黑的。”

    她的依恋令他欢欣愉悦,但又心生遗憾和惆怅。

    夜这么短,相拥的感觉这么美,要他放开她,实在是太难的一件事。

    他亲吻她的发丝,手掌轻抚着她的肩头,说出的问话像是叹息:“阿荨,你三年前对我做过什么事,你还记得么?”

    “三年前?”沈荨缩在他怀里摸他的下颌:“我对你做过很多事,你指的是哪一件?”

    谢瑾笑着捉住她的手:“就是你刚才对我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