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星河璀璨,一辆马车从迎春院出发,驶过街巷。
马车里坐着两人——程景渊和赫连翊,各怀心思,默不作声。
程景渊已平复心情,脑海里仍是不断回想脱掉上衣给云笙姑娘捏肩的画面,低声叮嘱:“庾大小姐,今晚我们来迎春院,万万不要泄露出去。”
“那是自然。”赫连翊不晓得何时才能回到原身,自然也不能毁了一个姑娘的名节。今晚这一招,能不能出奇制胜,还有待观察。
“庾大小姐,你……你觉得我怎样?”程景渊脸色微红,连耳朵也悄悄红了,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很多。
赫连翊一看程景渊这副模样,便知是要表明心迹了。其实,八品县丞之女能嫁给县令之子,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只是,他不晓得庾思容到底倾慕谁,自然也不能随口允诺,却也不能一口拒绝,便回了一句“你很好”。
程景渊大受鼓舞,脸色泛红,追问:“那你喜欢我么?”
这么直白,赫连翊也不知正主庾思容到底怎么想的,只能露出温和的笑意,推脱道:“程公子,我爹才去世没多久,庾家是个烂摊子,全靠我收拾,我实在没有心情想这些儿女情长。”
“我晓得你的意思,可我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等你除服后,我愿意娶你。”
这些话很冒昧,程景渊明知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讲了出来,紧张地捏着衣袖,整个人甚是无措。
赫连翊毫不慌乱,神色如常,“程公子,想必你也晓得我被知府之子退婚了,当时我放言要找个比他好千百倍的男人。你很好,但还没有加官进爵。如果在我守孝的这三年里,你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早日升官发财,那才好呢。”
“庾大小姐,我已是举人了,只等参加会试和殿试,只要榜上有名,三年步入仕途是绝对可以的。”
真没想到,看着不甚聪明的程景渊,竟是读书的料。有些书生,考到六七十岁还是个秀才,能考到举人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年纪轻轻能中举,已是万里挑一的厉害。
如果程景渊真的能凭真才实学通过殿试,成皇帝钦点的进士,那以后仕途之路起点就是县令,前途不可限量。庾思容本人喜欢程景渊,赫连翊愿意玉成好事,若不喜欢,收入麾下,当心腹,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赫连翊语重心长地提点:“明年二月春闱,你今年年底之前就要进京赶考,剩下这几个月,该好好用功读书。”
“庾大小姐,我晓得。”程景渊点头道。
赫连翊又问:“那你可知会试考些什么?”
“大抵都是考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这些,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程景渊极有把握地回话。
赫连翊摆摆手,“仅仅背熟了还不算,要知晓其中意思,才能应制。再者,会试分三场,第一场是二月初九,考四书五经;第二场是二月十二,考《论语》;第三场是二月十五,经史策五道。”
能把会试日期和考试内容讲得头头是道,程景渊不由得刮目相看——庾大小姐知识渊博,不可小觑。不过,闺阁女子连四书五经都读不全,本朝科举名目繁多,庾大小姐如何能讲得这么确切?
“庾大小姐,你从哪里晓得这些事情?实在是不一般。”
会试和殿试都在京师,每逢春闱,皇帝都会派皇太子去考场一齐监考,一则是为了震慑考官与考生,不敢科举舞弊;二则是看看那些举子,混个脸熟,若是考上的可以称作门生,日后用起来有这一道关系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