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戚展白已经回来,“吱吱呀呀”扯了椅子,霸道地横插进两人中间。地方窄塞不进去,他不由分说,抬脚对着苏元良的椅子就是一踹,红木椅子腿登时瘸了半截。

    苏元良反应不及,“啊”地一声摔了个大马趴。痛意顺着尾椎骨冒上了,跟刀扎一样,他“嘶嘶”直抽冷气,腮帮子都快吸到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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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在场的内侍和店小二忙上去扶人,戚展白只冷冷斜他一眼,掸了掸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坐下,不慌不忙地吩咐掌柜的:“来份糟鹅掌信,雪底芹芽,糖腌的玫瑰卤,和一份奶油松瓤卷酥。”

    那闲适的模样,全然没将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苏元良心里煨了团火,没好气地甩开两侧扶他的人,想揍他一顿,可转念一想今日的目的,又不好发作,只得打落牙和血吞,重重拍了拍衣上的褶皱,讥诮道:“想不到王爷一个大男人,竟也跟姑娘一样爱吃甜食,就不怕那天被这些糖啊蜜啊的浸坏,拿不动刀?”

    ——变着法儿地反骂他:“你才不行!”

    戚展白轻哂,不仅不生气,还耸了下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本王是不爱吃,奈何昭昭喜欢。”

    视线随话头一道转落在沈黛身上,眼波深情款款,比他点的甜食还腻人。

    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这般腻歪,沈黛又惊又喜,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噗通噗通剧烈蹦哒,亦不免感慨。

    若是从前有人问她,戚展白是什么样的人?她想也不想,脱口就是“冷傲孤高,不近人情”。可几日朝夕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冷傲孤高是他,却不是全部的他。

    生气了,他会发火,高兴了,就笑得跟孩子一样。明明是个神祇般高不可攀的存在,却总会为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什么半夜翻墙给她种花,害怕吃药却还要装病,就为骗她过来,现下还学会了踢人椅子……哪件都不像个正经王爷会干的事儿。

    压根就是个三岁的孩童!

    可这么一想,他似乎离自己也没那么远了。

    沈黛眼里不知不觉噙了笑,掌柜的问她想点什么菜,她摇头,“不用了”,脉脉回视戚展白一眼,甜甜道,“我喜欢的都已经点了。”

    掌柜的应了声“好嘞”,转身要走。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方才说的橙酿蟹,清酒醉虾,还有清蒸刀鱼,统统都不要,他吃不了这些。”

    说完,她又攒起眉,对着桌上已经备好的席面指点起来,但凡沾了点腥味的都叫撤了。凝重的小表情,跟要上战场一样。

    戚展白把玩着酒杯,懒洋洋垂眸觑着,嘴角含了一抹和煦的笑,一副今日天经地义享受别人疼爱的模样。沈黛不小心碰到酒杯,他却会及时伸手帮她扶住,指尖自然地勾了她碎发抿到耳后,宠溺地责备,“你仔细些,别伤着。”

    沈黛漫不经心地“欸”了声,眉情眸色柔软妩媚,却并不抬眼,继续莽撞地忙活自己的。左右有他护着,她能心安理得地莽撞一辈子。

    亲密的模样,不像才刚和好,更像一双早已携手跨越半生的伉俪。周遭的空气,都流转着一种难以言说、唯有他二人才知晓的暧昧。

    苏元良看着,眼里罩下一片落寞。

    戚展白不能吃鱼虾,她就让撤了?她可还记得,他很爱吃这些!她怎能忘了呢?她不该忘的!过去每次吃席,她都会兴致勃勃地帮他点满一桌,怎的今日却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