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彻以指腹轻抚酒坛外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暖阁内的连山烛台上,每个灯盏都被点亮,柔和的光芒充盈一室。

    她被笼罩在这光里,看起来毛茸茸的,柔软又脆弱。

    “你想听什么?”她怀抱小酒坛,盘腿坐在地榻上,额角轻抵落地见月窗的窗棂。

    “关于你的一切,”萧明彻沉声平缓,开门见山,“一国储君,为什么会诈死换身份,成了和亲公主?”

    “整件事就很扯,我都怕你听了以为是我在诓你。”她望着外头的深冬夜色,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大魏储君李迎,好端端活了十七年,却突然得知,自己的出生仿佛是个编造拙劣的九流话本故事。

    哪怕事情已过去三年多,李凤鸣依然能清晰记起当时那股仿佛被雷劈焦的恍惚与荒谬。

    萧明彻觑着她的侧脸,心里有点疼:“怎么回事?”

    李凤鸣又饮了一口酒,目光仍落在窗外。“当今大魏帝后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对于魏国皇室的事,萧明彻能知道的,无非也就是天下皆知的那些。

    “二人年少夫妻,一路甘苦与共。魏帝登基后,他们政见不合,帝党后党分庭抗礼。”

    李凤鸣缓缓闭目,轻嗤低喃:“年少夫妻不假,共得苦也不假。同甘却未必……”

    魏帝年少时,也是个不被看重的皇子。

    他比萧明彻更惨,成年大婚后便被先帝打发去了食邑封地燕阳州。

    “燕阳州偏远苦寒,若非顶着个王爵,说他是被流放都有人信。”

    魏后本是世家女,虽出身旁支,却也没受薄待,打小养得还算金贵。

    可燕阳州环境过于恶劣,纵是王妃也难全然养尊处优。长久下来,身子骨就差了。

    五年里,她从一个十六岁少女熬成二十一岁的王妃,其间曾两次有孕,可惜都不幸小产,这便更伤了身。

    后来,魏国朝中出了事。

    当时的储君与三公主夺嫡政争,最后兄妹阋墙,两败俱伤,还牵连了各自阵营的几个弟弟妹妹。

    反正末了是死的死,问罪的问罪,连当时的皇后也被卷进去了。

    先帝平定局面后,就气得一病不起。临终前不知怎么想的,竟下旨将当今魏帝接回洛都继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