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半个时辰,就收割的差不多。收好的糜子都一捆一捆绑好,地边停着两辆独轮车,八亩地的糜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装了满满两独轮车,地上还剩下一半,得再来运一趟。

    桂二爷爷吩咐几个小的在这里看着,四人就推了独轮车往回赶。

    这边刚出了地头,就见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杨金柱的弟弟杨银柱。旁边跟着两个眼生的壮汉,都是短打装扮,满脸横肉,带了几分匪气。

    没有桂五这个让人忌惮的桂家人在,杨银柱就恢复了对桂家人的冷淡,看也不看桂爷爷与桂春,只站在那里,讥笑地看着杨金柱与杨威父子:“这才收秋第一天,自家的高粱谷子都没收,就跑到桂家孝敬了?既是这么体贴好心,也可怜我这个当弟弟当叔叔的,顺手将我们家的糜子也割了吧!”

    杨金柱嘴笨,只道:“收秋又不是只收一天,你们慢慢收。”

    杨银柱挑眉道:“那桂家人作甚不能慢慢收?大哥,你给桂家卖苦力卖了这些年了,之前还能说是心疼外甥,如今桂春成丁,桂家又回来个有钱的五爷,不需要你跟着卖殷勤,你就心疼心疼弟弟!还是在你眼中,只认妹子与外甥,不认弟弟同侄子?你说到底认不认,我杨老二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之人!”

    都是手足至今,如何是能选择的?

    杨金柱老实,急的满脸通红道:“都认,都认,没有不认你!”

    杨银柱似笑非笑道:“那大哥可不能偏心,只帮出嫁的妹子收秋,不帮弟弟收秋!”

    杨金柱刚想点头,就被杨威拉住。

    “二叔,我爹欠你钱?”杨威道。

    杨银柱一怔:“不欠吧,这是哪里话说的?我跟你爹说收秋的事儿,也没有跟他讨钱!”

    杨威道:“我爹也不欠姑姑钱,过来帮姑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况且今儿过来收亲家的地,明儿就轮到我家。二叔这里,自己的地还没张罗收秋,怕是明儿也没有功夫去我家帮忙。不过也没有什么,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爹也不会挑二叔的礼!”

    一番话,却是将杨银柱顶了回去。

    在最厌恶的桂家人面前,又被一个晚辈说嘴,杨银柱自觉丢了脸,就想要发作,身后那两个壮汉等得不耐烦,一人道:“啰嗦什么,快去看地,爷可没功夫听你磨牙!”

    杨银柱立时萎了,指了指前面的地道:“就在那里了!”

    两个壮汉一看,前面山脚下一片土地因中间八亩地已经收割完,分成显眼的三段:一段长得茂盛的豆子,一段是桂家这段收割完的,一段就是杨银柱的那四亩糜子地。

    两个壮汉看着不善,桂家爷孙与杨家父子都望过来。

    杨银柱则是眼神闪烁,额头有些冷汗。

    “莫要含糊,到底是东头、西头哪一片?”一个壮汉近前两步看了,自然看出两边土地的不同。

    同样是下田,林家却舍得用好种、施好肥,所以豆子茂盛,看着与中田查不了多少了;杨银柱这里,本就是下田,十来年来又都是糊弄着种的,地里的杂草比糜子还茂盛。

    杨银柱抬起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指向了自己糜子地。不是不想说谎,而是四亩地与六亩地相差两亩,只要两人仔细看看,立时能揭破他的谎言。

    其中一个壮汉,蹲在杨银柱家的糜子地边,伸手抓了一把土,看到里面都是砂石盐碱,起身对杨银柱冷笑道:“这是良田?杨老二,你胆子肥了,想要这样的几亩田顶二十两赌债?糊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