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尖冻得通红,手上也有冻裂的口子,整个人都冻的在微微的颤抖,但是好像并没有恐惧和抗拒的感觉,像是习惯如此,像是心如死灰,一双眼睛始终是平静如深水的。

    就是落了座,他的桌子上也只有一杯冰水。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面,这个只有七岁的北渊的小太子静静地听着那些在酒肉中渐渐发酵起来的痛诬丑诋,粗鄙恶言。

    秦宛觉得他一定冻得不得了了,又长得瘦瘦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像是常年吃不饱饭的乞丐,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面活像个可怜虫。

    可能是见着他太可怜动了怜悯之心,秦宛从父皇的身上一骨碌溜了下去,捧着桌上的枣泥酥,蹬着小短腿就朝着那个可怜的小质子跑去了。

    这秦宛是西辰唯一的嫡公主,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就是北渊与西辰激烈交战之时,她这个小公主也是只管开心玩闹。

    扯皇后的牡丹,摔皇帝的玉杯,烧太傅的胡子,剪状元的头发,出了名的无法无天,是个没人敢惹的小祖宗。

    所以就算是在座的各个大臣们都知道今日公主不该在此,也不该贸然离席奔向一个外邦质子,也依然没有人敢出去阻拦秦宛。

    这伴君如伴虎,阻碍了这小公主就是碰了这老虎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宛也就顺顺利利的将这枣泥酥送到了萧疏节的手上,可他连眼皮子都不抬,也不搭理她,就是死死地盯住桌上的冰水。

    在这西辰哪里有人这般无视她!

    秦宛不免有些恼怒,她拿起了一块枣泥酥怼进萧疏节的嘴里,“给本公主吃,不吃就让父皇把你放在雪地里面,活活冻死了去。”

    秦宛当时也就三四岁,明明还是奶声奶气,还硬是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这北渊的质子不知是怎么了就被这小公主一呵竟然无声的落了两滴清泪,犟着不肯开口,秦宛又使劲将枣泥酥往他嘴里怼了怼,“这可是世间最好吃的枣泥酥,你给我吃!”

    这北渊来的小世子是个傻的,她看他可怜专门给他拿的枣泥酥,又香又甜,都给递到嘴里去了,他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被秦宛给吓着了,萧疏节咽了泪,接过饼默默的吃了起来,虽然还是没有抬眼看秦宛一眼,但好歹是迫于她的威胁吃了枣泥酥,她也没有再为难他,又开开心心的跑去他父皇怀里了。

    她只觉得给了他好吃的,他应该谢她才是。

    当时年幼的秦宛不曾看见,萧疏节吃着这宫廷御制的枣泥酥只觉得是如咽糟糠,眸子里如今不再是平静如深水,满是是喷薄欲出的恨意。

    也可能就是从那时萧疏节就已经开始为以后种种都设下了圈套。

    如今想来,从见着他的第一眼秦宛就是鬼迷了心窍,愚笨无能,才会上了他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或许十年前在西辰,第一次相见她就应该把她扔到扔到风雪里,活活冻死,冻死后面所有的事情。

    秦宛越想越是觉得难受,从开始的隐忍着流泪到后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再到如今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是她害了父皇,害了皇兄,害了秦轩,全都是她的罪过!全是她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