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殊颐拿袖子把头脸盗出的冷汗擦一擦,捡起苏炤随手丢的剑拄地站起,他趁机问:「不喊前辈我喊什麽?」

    苏炤脱口答了单音:「苏……」他拧眉,抬高下巴说:「念你来通报,饶你一命,滚。」

    陆殊颐一脸委屈叫道:「不,我不走。」

    「你没见到外面那些人什麽下场?」苏炤冷声威胁。

    陆殊颐抱剑往前两步,焦急道:「我不能走。我已经没有过往的记忆,救活我的仙人说,只要我到了这秘境说不定能拿回我失去的武功和修为,我不想一直都是任人欺负的无名散修!」

    苏炤斜倚玉榻一端,一手优雅抵额似在沉思。自从他跟陆殊颐明争暗斗之後,两个世家不仅没落,最後还Si得一个不剩,包括他们各自的妻儿、族人,甚至牵连了自己的宗门,那些并不全都是他所谋划而来的局面,更多的是别人的利用,他和陆殊颐不过是别人局里的棋。虽然他手染无数血腥,但至少陆家不是他亲手杀的,他还记得……记得相约在紫泽大湖畔的旧地,陆殊颐前来赴约,他心里有一些希冀和感动,他感动陆殊颐至少肯听他辩解,也希望能一起找出幕後之人,可原来陆殊颐根本不听他说,心中早有定见,於是他连一句反驳或解释也不愿讲了。

    「对。全是我杀的,包括你的儿子和你妻子腹里的孩儿,全都是我亲手杀的。」苏炤带着笑意承认,就此撕破脸,认了那桩血案之後他就成了所有仙门大派追杀的公敌。但他仍是不甘愿,又伺机在陆殊颐那把仙剑即将铸炼而成的关键留下了一样东西,侵染着它,却不乾脆毁了它。

    彼此煎熬折磨数十载,累了倦了,以为都可以如同这秘境的千里屍骸一样永远深埋,可是终究太天真,陆殊颐没那麽容易就放过他的。

    「你。」苏炤唤他一音,徒手拢指将陆殊颐整个人x1飞过来,陆殊颐飞到他座下台阶上,他掐着陆殊颐腕上脉门查探,确实修为浅薄,能进到这秘境已是勉强。除了苏炤自身魔气耗弱之外,大概是陆殊颐带了什麽东西指引,他的手感应到一物x1出来观之,是块玉简,他投以质疑眼光,陆殊颐会意过来就解释说:「这是救我的仙人给的,他告诉我我的名字,然後说这玉简能指引我到这里来找回我不可缺失之物。」

    苏炤问:「仙人?叫什麽?」

    「不知道,仙人救我给了这些就走了,也没留下什麽线索。」

    「可惜,不然改天就能去灭了他。多事。」

    之後陆殊颐Si缠烂打、软磨y泡,苏炤施展幻境恐吓不成,又狠不下心杀他,只好将过去习自陆殊颐的一切再传授回去,让他学成後快滚。於是陆殊颐就在他的宝塔住下,这宝塔原是五重,他经年累月修炼之後将这宝塔也炼成了九重。

    苏炤草草将陆殊颐打发去空房疗伤,丢了些丹药就迳自回他坐镇的玉榻上,一手撑颊,屈起单膝侧卧沉思。无法下手杀陆殊颐,也没赶人走,苏炤归纳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原因,因为陆殊颐不记得他了,没有那些记忆的陆殊颐不是他的师兄,只是个可怜虫。

    「我就当作偶发善心好了。」苏炤暗自这麽说服自己。

    不过苏炤没有什麽指点人修行的经验,勉强说来只有教过珦澜,所以他现在看到陆殊颐连剑都耍不好才知道珦澜有多聪明。他印象里陆殊颐不是天资超卓麽?怎麽重学一遍连剑都耍不好,还有学习炼丹时不知多少次都能把丹方配错、把炉鼎毁了、把自己弄到差点走火入魔。

    这天也是,宝塔某楼传来震耳yu聋的轰炸声,苏炤差点摔下榻,赶去炼丹室的时候,陆殊颐穿着宝甲头戴神兽皮革的帽子、全副武装加上他先前为了开炉鼎取丹药而给陆殊颐施了护身咒,这才保住陆殊颐毫发无损。整个人飞去把墙撞烂的事就不必多提了。

    「你怎样?」苏炤冷声问话,眉宇间有难掩的关心。

    陆殊颐从塌坏的砖墙尘埃里站起来,拍掉身上灰尘回答:「我没事。苏炤,对不住,又坏了你的炼丹房。」

    苏炤一挥袖,那些砖墙、地上凹洞、裂痕都逐渐恢复原貌:「习惯就好。你以前是天才丹修,怎麽现在这样。唉。明明本源未有损害,修行却远不如过往那般……」

    陆殊颐苦笑:「我都不记得了。我以前真的厉害到能教你这麽多东西?」

    「嗯。」苏炤把炼丹室恢复後走出去,陆殊颐尾随他而来。

    「我们感情一定很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