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王律师来了他才知道,原来赵太太早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那是赵太太第一次婚姻失利的产物。后来为了攀附赵老板,她狠心把孩子带回老家送了邻居。赵老板才死的时候,赵太太也去找过女儿,可那时女儿被嫁去了外地,音讯全无,此事就被搁置下了。

    却没想到如今这孩子自己寻着钱找回来了。

    傅惠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晕目眩——昨天他还瞧不上这处小公馆,今天他却连个小公馆都保不住!

    桂芝欣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急忙走上前去安抚他的后背。傅惠年却抬手转头:“我回房间坐一会。”

    傅惠年满头冷汗,脚也迈不动步,仿佛是踏在云上,好容易回了房间,他赶忙对着胳膊扎下一管吗啡。

    傅惠年颓然倚靠在沙发椅上,远远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傅惠年如同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仿佛并不在那一幅躯体里,而是从外审视着它。他看到那人白到泛青的皮肤,蓬乱交错的发丝,两只眼睛与自己对望,美则美矣,其中却实在空无一物。

    谁会爱上这样空洞的人?傅惠年想不通。

    傅惠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出神,与此同时,吗啡却在他温热的血液中奔流,他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迷恋这缓慢寂静的时光还是厌弃它,又或许他其实并无选择?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房门在这时热闹地砰砰响了起来。

    “怎么还把门锁上了?”

    桂芝欣在门外喊道。

    “我刚从外面给你带了小笼,你还没吃早饭吧?”

    傅惠年这才灵魂归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将头发向脑后一捋,直到瞧起来不那么乱了,再起身走去将门打开,对桂芝欣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早饭?”

    桂芝欣得意:“就是知道啦。”

    说着他侧头咬上傅惠年的耳朵,轻轻道:“你饿不饿,冷不冷,生气了还是难过了,我什么都知道,你说是为什么?”

    傅惠年心里是冷笑着想,这话往常都是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唬别人,没想到今天也被别人唬住了,半晌后方才感到自己头脸发烫,心脏咚咚地跳。

    而后他问:“为什么?”

    桂芝欣拉着他的手走进房间,语气是自然而然的轻快:“因为我永远都在看你。”

    傅惠年哑巴了。

    桂芝欣见他不语,便自顾自继续道:“我还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这人满嘴胡话,就知道骗人。可老天明鉴,我没有一个字是在骗你。”

    傅惠年便意味深长地看他,讨要道:“小笼呢?我要吃小笼。”

    桂芝欣这才将手里打包好的小笼放在桌上,又变出一个小碟子来,耐心给他倒上了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