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峰建筑在平凉的营造分部,已经进驻白庙机场,开始修建相关附属建筑,除了跑道,周围几乎全是工地。在这个军用机场没有完全建好前,飞行支队的指挥中心还是要设在平凉城内,于是,吴安平干脆让谭根同样住进了公署。

    中午吃过饭,两人正在探讨飞行支队在战争中的作用,突然,一个警备师的战士抹着眼泪慌慌张张就闯了进来。

    “怎么了?”吴安平心头猛跳了一下。

    那个战士哭着回道:“总司令,兰花她上吊了……”

    吴安平大惊道:“怎么可能?”

    那个战士接着道:“上午还好好的,夏小姐带兰花花去柳湖玩耍,兰花也一直跟着。但吃中饭时,见兰花不在,我们就去找她,结果就发现兰花上吊了。”他一边说一边哭,袖子都湿了,眼泪还是不住涌出来。

    吴安平鼻头一酸,却硬忍住,拉住那战士道:“走,快带我去看看。”他已经忘了谭根还在旁边。谭根虽不知道兰花是谁,但见此情形,也知出了大事,就紧跟着两人出了房门。

    几分钟后,吴安平最后一次见到了兰花。

    新衣物被放置在床边,叠得很整齐,兰花换上窑洞时那身装束,虽大块的补丁打着,却洗得很干净。她闭着眼睛,头发拢得很齐顺,面孔很安详,再不见以往的淡漠,眉宇之间似乎残留着某种欣慰和喜悦,但脖颈间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那么深,那么决绝。

    夏听白在,罗素研在,还有十几个警备师的战士也在,他们在哽咽啜泣。只有兰花花不在,没有人敢告诉她,就算她已经感觉不对,一个人默默坐在前院的台阶上,轻声唤着阿娘。

    见吴安平进来,夏听白哭泣着撞进他怀里,不住道:“为什么会这样?苦难已经结束,不是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她求我照顾兰花花,难道就不知道,对于兰花花来说,谁也代替不了她这个阿娘吗?为什么她要死?你告诉我?为什么?”

    夏听白伏在吴安平怀中,泣不成声。兰花既然去了,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只是她留在人们心头的记忆,或许除了时间,并无其他手段消除。

    吴安平红着眼睛,抚着夏听白的头发道:“或许在她看来,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当天下午三点到五点,警备师第一团、第二团陆续自崇信及泾川赶回了平凉,吴安平到营地看过后,一方面要他们抓紧休整及整备,以便明日西进,一方面又从中抽调了几十个战士,要他们帮忙修筑兰花的坟茔。

    天气渐热,兰花还是尽早入葬为好。

    这个夜晚,夏听白将兰花花接过来一起睡。

    吴安平在另一张床上,思绪凌乱,怎么也睡不着,而细听夏听白和兰花花的呼吸,便知道她们或许也正大睁着眼睛,同样无法入睡。

    突然,兰花花问道:“干娘,我阿娘死了,是吗?”

    夏听白压抑住酸楚,不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响,回道:“没有,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个很美的地方。”

    兰花花沉默片刻,又道:“那就是死了。阿娘说过那个地方,还说阿爹也在。”

    夏听白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来。

    兰花花突然轻声哭泣道:“我想阿娘。”

    吴安平再也听不下去,几步冲出屋去,蹲在台阶前大口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