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绵绵细雨,持续到早上,雨丝霏微。

    宽阔平整的大道上,装潢豪华的医馆门前,人头攒动,脚印踩得地面满是泥浆。冯氏医馆平时管理得当,是不会允许穷人戳着讨价还价,今天倒像是做了什么理亏的事,一个二个掌柜伙计被人像龟孙一样数落。

    医馆门前吵闹很凶,骂街声从街头贯彻到街尾。

    “还老字号呢我呸,卖这么贵,把老娘脸毁了,你们怎么赔老娘的脸!”“这么贵我们都买了,还不是看在冯氏医馆四个字上,名气再大,也不该拿我们当猴耍。”“冯都督管理水军有一套,开医馆就免了吧,够祸害人的。”“狗屁药膏,根本没用。”

    同一条街相隔不远的回春堂,宋时意刚从外面回来,收回纸伞,抖落上面的雨珠,她被那边吵嚷的动静好奇引望过去,见是冯氏医馆出了乱子,看戏的心思就歇了大半,里头还有病人等着,她就将雨伞竖在壁角,走了进去。

    没想到冯氏医馆的动静跟她有关系,宋时意臀部没坐热,就跑进来冯氏医馆的小伙计,恭恭敬敬请她过去一趟,顺道连卫西陵一块请。

    反正距离也不远,这个时间点估计找她不是因为私事,事关医馆的事她理应出面,宋时意碎步慢踱,打趣道:“卫兄,该不会是你招惹了冯小姐的风流债吧。”

    卫西陵修阔黑影笼在旁边,闻言乜她一眼,不做声。

    “卫兄,你就不能透露一点,就没有丁点喜欢冯小姐?这段日子看你待得挺舒心的,都没提过要离开,你不想回到冯小姐身边吗。”宋时意八卦的探头探脑。

    卫西陵拨开她的脑袋,嗤道:“我有病吗,冯小姐是陆世子的未婚妻,年底就要成婚了。”

    宋时意奇了,那她了解到的卫西陵后来始终守护在冯筝茹身后,为她跟陆承烨惊天动地的爱情保驾护航是怎么回事。

    被拨开的脑袋歪靠过去:“别考虑外在因素嘛,你本人意愿呢。”

    软绒绒的脑袋抵在肩上,雨后阳光初照的雾气朦胧,卫西陵低头瞥见双扑朔的黑眸,脱口的话停滞在舌尖,改道:“你,管我喜欢谁做什。”

    “时意,你来了!”冲破人群的冯筝茹疾步掠来,打断二人的交谈,神情焦灼如火。

    随着让出来的道路,宋时意瞥到了里面扔得满地都是的瓶瓶罐罐,瓶子上贴有泉水霜、无痕霜、防晒霜的纸张字样,看名字是回春堂三宝。贴纸用的是澄心堂宣纸,异常名贵,瓶子是釉质质地的,形状则是上窄下宽的葫芦状,瓶肚刻有一朵精美的浮雕月季。

    一看这华丽做工,肯定不是回春堂生产的,否则就悖逆了宋时意福惠民众、薄利多销的理念,和飘香院没有区别,没有特色了。

    物红是非多,宋时意抹了把汗,盐巴的风波没消停,今天还能断断续续收到土特产呢,要不是她带人去看后远堪比盐商的储货,这事儿还没完。如今又是护肤膏惹出来的事。

    听周遭人的议论拼凑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冯氏医馆自家生产了三种护肤膏,冯氏医馆一直以来是口碑很好的医馆,有位贵妇人见冯氏医馆也产了三种风靡药膏,就来买了,毕竟外形更符合她高贵的身份。

    她买了一瓶泉水霜,回去用了之后,却没达到效果,皮肤干皮不仅没消,还变得油腻腻的,后来她被妯娌姐妹们嘲讽没眼光,花大价钱不如回春堂的便宜货。

    冯氏医馆改良了包装,价格自然往上提升,卖到一钱银子。因为冯氏医馆于名声上,暂时领先于回春堂,还是有许多普通百姓也愿意购置冯氏医馆的护肤膏。但因为买回去大都没效果,甚至有哭天抢地说毁了容的,搞得人心惶惶,这会随贵妇人一齐来讨伐冯氏医馆。

    贵妇人不心疼一钱银子,但在朋友面前落了面子,非要跟冯氏医馆讨个说法。也害怕自己的脸会出问题。

    宋时意拿起一瓶冯版泉水霜细细嗅闻,摇头嗟叹:“不对,完全不对,药材新增了好几样,而且这熬制过程没掌控好。这根本不是泉水霜。”

    这药用的材料固然好,但不对症呀,很多滋补性的药物,用量过多会导致皮肤出油过快,变得油腻,如果是看在回春堂研发的三种药膏的效果来买的,那不对症的现象肯定多,宋时意还没探索物美价廉的去油清爽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