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文件翻动的声响,赵钱认真审核内容,忽然身后传来厉景深沙哑的声音。

    “我昨晚又梦见沈知初了,梦见她被困在大火里,她还说,我要是现在死了会脏了她的轮回路,她还说,因为有我,她不来这里了。”

    赵钱认真听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沈知初已经死了自然是回不来了。

    “既然她已经跟你托梦了,那你就好好听她的话,别死了。”这话从赵钱嘴里说出来,显得有几分冷淡。

    厉景深看向窗外的落叶,扯起的唇角泛起苦涩。

    所谓的自作自受大概就是这样吧,当初厉景深羞辱沈知初的时候,好几次把人当做不知痛觉的娃娃耍弄,当时的赵钱就劝过他。

    沈知初当初是强迫他结婚,有罪,但罪不至死。

    当时的厉景深怎么说来着。

    “她是罪不至死,因为我要的是她生不如死。”

    结果现在,生不如死的倒成了他自己。

    作为旁观者,赵钱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段感情,或许就像一道数学题,一开始过程错了,那结果必然也错了。

    比如沈知初认错了人爱错了人,又比如厉景深也认错了救他的人,他识人不清,他太过自负,说到底,也是厉家教育有问题。

    厉景深的爷爷,他见过几次,是个严肃古怪的老头子,常把“感情误事”挂在嘴边,在他理念中,心软代表废物,女人是成功男人的绊脚石,一个人可以多情但绝对不能独爱,独爱是弱点,不仅会毁了自己还会毁了别人。

    他这些话,赵钱听过一次,大为震惊。

    他去过很多地方,唯独厉家老宅,他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去第二次,没有一丝人情味,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厉景深的行事风格会这么狠厉,这全都因为厉家的教育模式。

    厉老爷子的教育模式,不是在教人,他更像是处理一台精密的机器,而机器,是没有感情的。

    厉景深的前半生就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他在工作上可以做到完美无瑕,可一旦面对感情的时候就会乱了分寸,他有骄傲的资本,但对于她人来说,他太过自负,不愿意换位思考,一个独裁者,善于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别人,尤其是在感情上。

    赵钱这番话厉景深是听进去了,住了三天的院,脸上稍有血色后就回去了。

    回到公司的厉景深,好像又成了那个冷漠的独裁者,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地位也水涨船高,成为了无人撼动的存在,对周围的影响力也越来越高。

    可哪怕周围人对他毕恭毕敬,他有数不完的金山银山,也不见他脸上有笑,他做了很多慈善,并成立了“知初基金”帮助了很多人。

    厉景深把苦痛都往心里压,他是个大恶人,他害死了他最爱的人,还有他的孩子,如今做善事也不过是亡羊补牢,希望他爱的人下辈子能有善终,至少,不要遇到像他这样的人。

    三十一岁那年,厉老爷子死了,一直在外的厉景深回去了一趟,守在老爷子病床旁,听着身边的律师宣读老爷子的遗嘱。

    这个驰骋商场六十年的老人,死在了他八十八岁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