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婶娘过身以后,你堂妹按照她的遗命准备即刻动身下临安来投奔你。”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殷梳抬起头去看殷莫辞,却发现须纵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站在了她和殷莫辞中间。

    殷莫辞眼神发直,这些他旧事被摊开来,仿佛把他架在火上炙烤。他神情僵滞沉默不言地与殷梳远远相对,心中生出了对知

    晓之后要发生的事情的逃避之意。

    “然后呢?”是须纵酒开口问她。

    然后呢?殷梳压了压嘴角,以他们武林正道的角度,然后的事情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猜呢?”她漆黑的瞳探究地看着须纵酒。

    然后小杏村的那个屋子里就剩下了她这个恬不知耻的侵入者和那个柔弱无辜的女孩。

    那段日子她曾无数次地在照不进光的阴暗角落里睁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睛窥伺着那个女孩。

    她是那般阴暗、卑劣、微如尘埃、不值一提,可那个女孩不谙世事、家世清白,拥有骨肉至亲由生至死的爱护。

    她拥有着她只在梦中见过的一切。

    殷梳竟荒谬地生出几分庆幸,若是真的能替代成为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念头一生她即刻唾弃了自己,但抑制不住它在午夜梦回间愈演愈烈。

    “我要取代她,自然就得杀了她。”殷梳抬起头,面有惘然却大声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在那些寂寞蛰伏的夜晚反复骚动着想冲出她心底的话。

    殷莫辞的身形动了一下。

    须纵酒听了这番话不由敛眉深思,他低头凝睇着殷梳。她眼角一片胭红,愈显得容色浓艳昳丽,脸上神情张扬放肆。他在她眼眸里看到了鲜活的、熊熊燃烧的渴望。

    他容色认真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不移地说:“你不会的。”

    为何不会?殷梳仰面看着他。她微张着嘴,脸上坚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显出几分天真稚气。

    她杀过很多人,她的翦春剑上浴满鲜血。

    她总会为动手杀死那些人之前找出这样或那样的他们真正该死的理由,这样她躁动不安的心才能获得暂时的宁静。

    但她闭上眼睛之后,那些人偶尔会飘入她的梦魇里,他们说:“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须纵酒朝她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万钰彤在殷梳身侧,他才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开口:“不要闹了,这种时候就别吊着殷大哥的心,快告诉我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吧?”

    殷梳茫然而呆愣地看着他,神庙内烛火暗昧,矜贵温雅的少年郎逆光向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