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盛住在疗养院主楼203房,那一整层几乎都已经搬空,只剩下他一个人。

    护工为了省事,便自动省去每日出门散步的时间。

    崇渐知推门进去的时候,见付云盛就躺在满是尿渍的硬板铁床上,浑浑噩噩,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过房间。

    “付叔叔。”

    老人眼神呆滞望着天花板,和印象中的那个挺拔刚毅的男人早已经大相径庭,他缓缓走近,又轻轻叫了一声“付叔叔”,叫他的时候,他脑海回想起父母还在时,付云盛曾带着妻儿来到家里聚餐,那时候透云刚刚成立,是个春天,付云盛从湛州带来马兰头和春笋,他在厨房炒菜的背影,他现在都还记得。

    护工端着餐盘推门进来,表情是一贯的不耐烦,见着两人时,她明显地怔了怔,生硬地问了一句:“你们是他的家人?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你先出去。”

    护工见他一副威慑力十足的模样,已经到嘴边的难听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她放下餐盘,嘟嘟囔囔地退了出去。

    聂筝看了一眼餐盘的食物,有些心酸:“我下去买些吃的吧。”

    “不用,我已经派人去了。”

    他坐在床旁,低头扫了一眼桌上那根手指粗细的麻绳,眼神暗了暗。

    “嘉业,这沉香的油脂线不对,你看看……”

    付嘉业是付云盛的儿子,哪怕老人刻已经神志不清,却还是叫着儿子的名字,嘴里念叨的,也还是关于做香的事。

    “付叔叔,还记得我吗?我是渐知。”

    “渐知,渐知……”

    付云盛有些机械地重复着崇渐知的名字,可表情却依旧空洞。

    他的病情已经到了中晚期,大部分的事情早已经被遗忘,哪怕现在崇远行站在他的面前,或许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可崇渐知还是忍不住问:“付叔叔,您还记得透云吗?当年透云成立,您和我父亲母亲曾一起研制香方,透云也是您的心血啊。”

    “透云,透云……”

    听见透云两个字时,付云盛情绪竟忽然有些激动,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神出现短暂的清明,那清明转瞬即逝……

    他只是一直抽搐着嘴角,重复透云的名字。

    “没错,透云!付叔叔,我今天来,为的就是重启透云的事,您还记不记得当年透云的香方?”

    “透云……毁了,毁了。”付云盛颤抖着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突然苦不堪言,“不能扩大生产线,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