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回来了。

    我的视线飘向他的侧脸,心莫名的觉得妥帖起来。我随手拿起一根枯树枝,放到火堆里搅合着,“小哥,你去睡一会吧,我来守夜。”

    他摇了摇头,说:“你睡。”

    “我刚睡过了,现在睡不着。”我自然的接上,开始打开话题,“可以聊会吗。”

    闷油瓶没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我摩挲着枯树枝上的纹理,自顾自地问,“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你怎么样。”

    他不愿意谈自己。我淡淡一笑,说:“你都帮我守门去了,小三爷自然是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这几年别提多舒坦了。这不,我俩还弄了个雨村,把你也接来享受享受。”

    我低头看着刚放进去的枯树枝,焰火不断地顺着向上攀爬,跳动,放大,没注意到闷油瓶看我古怪的神色。

    他不会说家常的废话,但是无所谓,他听着我说就好,我接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家长里短。

    “我们来之前,胖子在我们的院子里编了几排竹篱笆。就是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他还说要围起来,给你养一群小黄鸡。”

    “前一阵子小满哥的孙子又生崽了,一窝很纯的小黑背。我给其中一只起了名字……”我正兴致勃勃对着闷油瓶唠着,突然觉得脖子一凉,是闷油瓶突然伸手把我的高领毛衣往下扒了一下。

    在闷油瓶身边,我承认自己是没有之前那么警觉,但突然拿捏要害地方还是下意识的擒住了他的手,没让他把我的领子扒下来。

    接触到他的视线,我立马别开了头,眼神略微躲闪,我悻悻卸了力道,手还是放在领口卡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小哥,你干什么!”

    闷油瓶看到我惊惶的样子,没再继续动作,他的脸离我很近很近,时间好像都停滞了。我们静静的凝视彼此。可他还是他强硬的冲破阻拦,接着,我看到他用张家人用来探洞破解机关的发丘指伸入我的领口,轻轻摩挲我脖子。而我的手还卡在衣领处,隔着毛衣放在他的手背上,手指微微屈起,拉住他的手掌。

    即使我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但还是固执的拉着衣领不想他看见,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我感受到他微凉的指尖缓慢抚过我狰狞而凸起的伤疤。我还在低烧,呼吸略显粗重,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手腕上,他却不为所动,像是在丈量猜测我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在墨脱被割喉的那天,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多疼。

    后来黑眼镜跟我解释说,人在受到严重创伤的时候,交感神经会分泌一种类似于麻醉剂的物体,所以感受不到痛。

    而坠下悬崖的时候唯一想的是,我再也等不来那个能为我跳下三十米悬崖摔断腕骨的人了。

    “吴邪,你骗人。”

    闷油瓶没问我疼不疼,他知道我会隐瞒,会逞能的说违心的话。我就这么被他看着,听到这句话,被他碰到的地方突然开始钻心蚀骨的疼痛,就像是千万只蚂蚁钻了进去一样。

    酸涩感如同涌动的激流,冲得心脏闷闷的疼。

    我感觉快要窒息。猛地推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山洞里只有胖子微微的鼾声和枯木燃烧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