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何事?”温侯俊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古庙上,布满雪花的额头已渗出细密冷汗。

    公孙玄机淡然答道:“我之所以敢于如此光明正大地行事,自然是有充足的理由。你只知那九重大关、七十六座城池都有修为者镇守,却不知我压根儿未曾把这些所谓的派驻修士放在眼里。”

    温侯俊心念疾转:“你是说,有人暗中庇护你们,私下允许你们过关?”

    “温大人果真见识不凡。”公孙玄机朗声一笑,温侯俊却身形摇晃,几乎要在积雪之中跌倒。幸亏一位老侍卫从庙内冲出,及时扶持住了他。温侯俊喘息稍定,凝视眼前的这支修士队伍良久,直到盏茶工夫过去,才缓缓试探着问道:“莫非是邺王?”

    公孙玄机脸上露出嘲讽之意:“可以这么说,也可说并非是他。温大人,陵阳宫内的掌权者,岂止一个赵胤而已!”

    温侯俊听闻此言,顿时豁然开朗却又愁容满面,摇头苦笑,仿佛陷入了疯狂:“真是机关算尽一场空,反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啊!”

    “温大人,陵阳城中发生之事,有时候不宜太过深究。因为愈是深究,愈会感到迷茫困惑,就像你现在这样,误听了不该听的秘密,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实,这恐怕也正是温大人以往在朝堂上最不愿面对的情形吧。”公孙玄机劝解道。

    温侯俊瞪着公孙玄机,良久才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仿佛一瞬间憔悴了许多:“公孙将军,如今温某一心唯有祈愿。”

    “但请直言!”公孙玄机回应道。

    温侯钧躬身施礼,此情此景前所未有的虔敬:“老朽膝下育有一女,乃老朽毕生至爱,今日生死由您裁决,但恳请将军能手下留情,让我这可怜孩儿免受漂泊之苦。老朽愿意以生命作为代价,绝不给将军的修真霸业增添丝毫困扰!”

    他言毕,毅然双膝跪地,声震寰宇!

    一代修炼世家的老臣,竟顾不得额头上的斑斑白发,一头撞向覆满积雪的地面,久久不起。公孙大玄凝视着他半晌,一时之间也无法狠心说出严厉的话语:“若我放过令千金,她又该何去何从?”

    “随她心意,自由自在最好。”温侯钧罕见地显露出慈祥神色。

    “那岂非让她流离失所?”公孙大玄并不赞同,反问温侯钧:“即便艰难困苦,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吧,经历磨砺,有所成长才更为重要。”

    温侯钧抬起头,额头已被冰雪染红,公孙大玄在烈日之下凛然开口:“温大人,假使我此刻取你性命,那你便无法挽回,倘若连性命都难保,纵使有再多挂牵又有何用?”

    温侯钧回答道:“将军,我已是垂暮之年,生存与否对我而言并无多大意义,然而我女儿尚未踏上修行之路,她的未来仍有无限可能。”

    公孙大藏看了看尚未西沉的太阳,显得并不急于行事,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谓之未来大有可为?”

    温侯钧回应:“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有些期待,减少欲望,这便是大有所为。”

    “这与你昔日的作风大相径庭。”公孙大玄再次打量着温侯钧。

    “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最终不还是落得如此境地?”温侯钧略显沮丧地道,公孙大玄接口:“现在的你又是何种姿态呢?”

    温侯钧淡笑:“往昔我虽无权,却过得十分快活;如今虽然有权,却失去了快乐。”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心中都有着千言万语。公孙大玄接着说道:“自十三年前那次分别以来,你我皆发生了许多变化。”

    温侯钧指指自己跪坐的双腿:“你依然高高在上,而我却身处低谷,你看你风采依旧,再看看我,已是老态龙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