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你知道爷爷这次为什么坚持回华国来吗,因为爷爷知道爷爷大限将至,所以就想着落叶归根,就算没有宴初来找我,我恐怕也活不久了。”

    苑崇骏眼里现过一抹挣扎,又听见老人家强撑着身体下床,这么简单的动作,已经做得呼呼喘气,他扶着床边,眼神却坚定而悠远,“我回来之前,年轻时的记忆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直记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有个人一直在等我。”

    …………

    凌晨两点,门铃声准时响起,佣人们都睡了,宴南逸第一时间去开门,看到门外苑崇骏扶着苑老爷子,他诧异地往里看一眼,心道妹妹又一次算准了。

    宴初走了出来,苑落韬空洞涣散的眼神立刻变得有神起来,“她在哪儿?”

    宴初心如明镜,看来他都想起来了……

    苑崇骏在旁说,“爷爷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的父亲他们都是收养的,要不是爷爷,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不该阻止他和奶奶叙旧。”

    宴南逸惊了,原来真相是这样,难怪妹妹说一定要让他们两见一见,解释清楚误会。

    妹妹这么晚没睡,应该也是这层原因吧。

    …………

    鬼魂都是昼伏夜出,但苑夫人已经有很多年的功力了,所以她白天也能自由出入。

    只是到底是成了鬼魂,晚上也没有什么睡意,她坐在那留声机旁,撑着下颚,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邓丽君的歌,回忆着她和苑先生的点点滴滴。

    当年她被苑家买回来,身上多处骨折,大夫来治疗她的时候,刚把手放在她骨头断裂处,她的脸就立刻变得灰白,咬紧下唇。

    “啪嗒——”一声,一处伤治好,她的下唇早已被咬得溃烂不成样子。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胳膊,是年画般的少年郎撸起袖子,将白皙的胳膊伸了过来,一看就是从未做过家事,就连胳膊都是一点伤痕没有,那么养尊处优。

    “你别咬嘴唇了,疼就咬我的胳膊,让你咬!”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帕给她默默拭去头上的冷汗。

    后来啊,她从他阿娘知道他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当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居然把胳膊递给她。

    六岁以前,她一直在马戏团里度过,听团主说是她的亲生父母缺钱,把她卖到了那儿。

    吃饭要靠抢,常常吃不饱,小小的她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顶碗顶不好要挨鞭子狠狠抽,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是他把所有的温柔给予了她,而后他又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苑夫人缩在椅子上,环抱着膝盖,“少爷,你在哪儿,南韵等你等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