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韩如何死的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江东孙伯符了。

    现在的他,肩负着江东沉浮兴衰。又怎可仅凭一己喜恶行事?

    可活命之恩大于天,不说死去的程、韩。他又有什么立场指责黄盖.

    就在孙策左右为难时,

    一侧,有节奏的拍手声响起,张武边拍手,边开口赞叹道:“常言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老匹夫端是无耻!你拿我不下,便想着推孙伯符出来送死。可笑,可悲,可耻!”

    黄盖怒而回首,一双眼中尽是血丝,低吼:“张贼!你杀我手足,惑我少主,立我江东,你若能耐,便连老夫一道杀了!”

    “嘿,我这人平生最烦的就是这么一副嘴脸。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了你似的。你若要论,我也正好也闲着无聊,便与你掰扯掰扯。我且问你,汝南何地?”

    “哼,你未占之前,汝南也是袁术的地盘!初时我等皆为袁氏臣,起兵护土何错之有?”黄盖留了个心眼。从道理上来说,当日是他们先劫张武大营,才被张武反杀,真怨不得别人。

    但仇恨这玩意,都是主观的,哪有客观的。

    从感情上来说,张武杀了自己的老兄弟,不论如何都是不共戴天之仇。

    张武仰天大笑三声:“说得好!汝南那是袁术的地盘,程、韩二人是为袁氏基业而卒,你却拿来逼迫孙伯符?这是何道理?”

    “你放屁!我等皆为少主活命而战!为孙氏,万死不死,可抛头颅,撒热血!”

    “喔?你现在所做之事,和你说的可不大一样啊。”

    黄盖彻底愣住了。

    一条路上走得久了,难免迷失了本心,失去了原来的方向。

    自从汝南兵败之后,他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的。

    一闭眼,就能看到两位兄弟带血的脸。

    是他,护着孙策逃回了江东。

    严格意义上说,他是当了逃兵的,毕竟老兄弟们都死了,他却活了下来。

    那沉重的愧疚逼的他发狂,为了逃避他只能将一切怨恨归结在张武身上。从而忘记了,他们最初的愿望,只是能护着孙策活下来。

    甚至忘了,程、韩临死之前千叮万嘱,教孙策不要复仇。

    当年那个杀神十四,已然能睥睨天下,视世间豪杰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