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冀看了眼张虞,颔首说道:“去年冬,济安回坞言,太平道恐不日将反。我问为何,济安曰:‘太平道遍布中原,信徒多达百余万,今买马聚粮,恐有异动。’彼时我不以为然,竟不料果如济安所言。”

    此言一出,王宏拍腿而叹,问道:“济安既知张角将叛,何不早日上告于官?”

    张虞迟疑少许,说道:“禀王师,非小子不愿上报,仅此语仅是一家之揣测之言。仅凭揣测之语,不足以令官府受理。今岁我本欲细察太平道深浅,不料今时已叛。”

    “罢了!”

    王宏忧愤而叹,说道:“中原诸公为朝廷牧民,不知太平道之事,妄食汉室俸禄。”

    说着,王宏语气微变,赞叹说道:“张角叛乱之前,不料济安竟有如此见识,实属令人惊叹。”

    之前若说是看重张虞个人武略,今时王宏则是为张虞见识而叹。王宏当下看张虞算是越来越顺眼,毕竟这是属于自家的女婿。

    “王师谬赞!”

    张虞神情谦逊,说道:“王师因得罪宦官被免,今下中原大乱,陛下或会重新启用王师。”

    “嗯?”

    王宏微挑眉毛,问道:“济安何出此言?”

    张虞斟酌几许,说道:“士人与宦官争斗多年,受党锢波及而免官者众。今张角叛乱,天子若不赦免党锢士人,并加以提拔录用,一旦张角与之合谋,恐天下剧变,中原板荡,悔之晚矣!”

    “王师虽非党锢士人,但却是受宦官所害士人,朝廷又岂会无动于衷?”

    “彩!”

    王宏捋髯而笑,谓张冀说道:“济安竟有这般见识,君喜得麒麟子,我喜得佳婿!”

    “哈哈!”

    张冀常年处在边疆,不仅对内郡之事不甚了解,更缺乏政治敏感。今见王宏喜笑颜开,自己则因儿子受赞誉而欢喜。

    其实张虞能有这种判断,不是历史经验告诉他,而是他自身对政治的敏感度。

    甚至张虞能说但凡对后世马先生理论有深刻理解之人,其实都能和自己作出类似的判断,因为这是从汉代的社会阶层出发。

    东汉是以农业为主的王朝,构成其统治基础是庶族与地主阶级,不是平头百姓。

    庶族与地主拥有大量的社会资源,他们治下拥有大量的依附人口,他们的支持与否对王朝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黄巾起义得到庶族与地主的支持,将会动摇了东汉的政治根基,其形势也将势不可挡。

    故为了争取庶族与地主,东汉王朝绝对会下诏赦免,并且加以录用提拔,以来镇压黄巾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