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泉把一个银碟递给他,自己抓起长柄银勺大口大口挖着冰结涟,咽下道:“你不喜欢这些洋人的吃食,那去了英国怎么过活?”

    奉溆意靠在床头,扯扯他衣边让他坐到自己身旁,搅弄着银勺道:“带班厨子去,只做我们爱吃的。不过我瞧着你大概会挺喜欢那些玩意儿。”

    宋晓泉想了想:“反正西餐我不大吃得惯,刀叉就用得累。”

    奉溆意将银碟放下,专注地看他吃,说道:“那就还吃咱们的东西。裕王府里有个厨子会做淮扬徽鲁三大菜系,且样样皆精,也算个奇才了。我叫小王爷让给我,过几日带着一道走。”

    宋晓泉咬着银勺看着他,半晌放下银勺道:“那那些个厨子家人的亲人们怎么办,你不是得长待几年吗?还说那儿可能要打仗,叫他们去了家里人惦念可如何是好?”

    奉溆意随意地瞥了一眼屋内的摆钟,随口道:“用得着的便一道带走,用不着的且叫他们在家候着。随我出洋,几年就能抵得他们一辈子营生了,何乐不为?”

    宋晓泉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宋晓泉吃完冷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随即又把奉溆意那碗融化的甜水全喝了。奉溆意原本在校准自己的怀表,无意间瞥见他粉嫩的舌尖不住在唇瓣上舔舐,于是一把将人揽到怀里,大掌揉搓着他绵软的小乳调笑道:“竟这么甜吗?叫我尝尝。”说着便撷住他濡湿的唇瓣,双手使力将宋晓泉两腿分开岔到自己身侧,摩挲着股间细腻的肌肤一直到勾下宋晓泉下身穿着的丝绸短裤。

    不一会儿宋晓泉的睡袍和绸袴皆被褪下,赤条条的人伏在奉溆意身上。他自发扶起自己的玉柱一下一下顶弄奉溆意胯下的巨物,奉溆意微合着眼享受他轻挠一样的挑逗,过一会儿性器便被纳入一个温热的腔道中,宋晓泉腰肢起伏着吞吐他的性器,臀尖上下摇摆,屋里只有轻喘和涎水流溢的细微声响。奉溆意为祖父服丧的杖期未满,宋晓泉便时常这般服侍他。

    奉溆意想起自己守孝期间耽于淫乐,竟与父亲一样糊涂,甚至父亲还比自己多些敬畏。这般思绪之下,他缓缓睁开眼睛,抬手要去轻抚宋晓泉青丝尽散的发顶。忽然马眼处一阵收紧,他心知自己要出了,宋晓泉也感觉到了什么,抬眼望向他。奉溆意看着他涨得酡红的脸蛋和起伏摇荡的小乳,便想抽身出来射在他乳尖和面上。在他挺腰抽插最后几下时,突然身下一空,在他顿住的时候他看到宋晓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迅捷速度跃上来,抬手落下,霎时间他胸前剧痛,眼睁睁看着一股鲜血喷到了宋晓泉胸前,他最爱舔舐的两颗乳珠亦挂上了红露。雪肤红蕊,此刻如红梅图一般铺陈在他眼前。他看到了自己心上插着那柄银勺,只是此刻,这勺子已成利刃。奉溆意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银勺,一定加了精铁锻造,打磨出来就是要自己的命。

    宋晓泉随即又狠狠抓紧他勃发的下身,笑得极畅快:“一个人血脉喷张的时候,这东西会硬得更厉害。”

    奉溆意锐痛之下仍在努力保持清明,喘息道:“你、你为什么……”

    宋晓泉一手还在撸动他的性器,另一只手却死死按住他的马眼,啧啧道:“伺候了这东西这么久,才琢磨到这么个巧宗啊。”此刻他一口吴语也带上了官话的味道,如花的美人面变得叫奉溆意十分陌生。他看着奉溆意身前汩汩的血流,摇摇头:“听命办事,得罪了。奉公子……”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讥诮的神情,欺身到奉溆意身侧,附耳道,“不,奉珧华,我的珧华。做了你这么久的枕边人,你的黎绿多爱你多心疼你多舍不得你,送你去阴司都要让你快活着去啊。”

    奉溆意死死盯着他露出的一边耳垂,那里有颗小痣,他们情热时他吻过舔过无数次。宋晓泉微动,如瀑的发丝落下遮住了那颗小痣,他旋即又将发丝一把抓牢,然后猛地抽出扎在奉溆意心房的银勺,银勺带血那端实则锐利无比。奉溆意听着他呼彼此之间的爱称,心灰意冷之际胸中大恸,又呕了一口血溅在宋晓泉身前。

    这时宋晓泉已经放开了濒死的奉溆意,他一边割去自己的长发一边从奉溆意身上下来,说道:“比起琵琶,我更善使的是刀,刚才说的是骗你的。喏,这手指上的老茧可不单单是弹琵琶来的。你说你最爱我长发如瀑,就留给你随你一道去吧。”宋晓泉像闲聊家常一样自顾自说着,静静地看着奉溆意的血一点点洇过藤床,竟也慢慢流下两道清泪。

    奉溆意的眼前渐渐模糊,在光影晃动许久后,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掀了掀自己两侧眼皮。

    “奉公子死作风流鬼,马上就能传遍大街小巷,传回北京令尊那里啦!”宋晓泉的轻笑留在他耳边,“其实我恨毒你了。”

    这是宋晓泉留给奉溆意的最后一句话。

    “珧华黎绿,连城之宝也。”那时尚是冬日,奉公馆中暖意融融,奉溆意将他抱在怀里,在书案前执着他的手缓缓写下“珧华黎绿”四字。

    “‘溆意’典出《九章涉江》中‘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一句,说的是诗人屈原独入深山内心迷茫,实则是我父亲自抒其怀。我出生时祖父已经因为背叛维新投靠太后而位极人臣,我父亲心中痛苦不肯依附,才给我取这样的名字。祖父当然不喜,为我另取珧华为名,意为奉家珍宝。”奉溆意抱着他娓娓道来,不禁蹙眉道,“可惜我父亲渐渐忘了昔日同六君子的情谊和志向了。”

    “但长者赐名我皆不能弃,本家多呼我‘珧华’,入学后正名‘奉溆意’。现在祖父已逝,我也破出奉府,将来怕是不会再有人叫我‘奉珧华’。你的名字平常、也不好听,你随我叫‘黎绿’好不好?你我彼此互为连城之宝,珍之爱之不离不弃。”

    当世好风流的名士喜欢给美妾爱姬另取情意浓浓彰显文质的别名,宋晓泉带着一身藏于衣下的血迹逃走时想起往事,心中越发不屑:我从来都是土砺灰尘,不是什么连城的宝贝。甚至,这个不好听的名字都不是我的本名。奉溆意,你该死,你正该死在我的手里。

    第二天,天津租界华界乃至北京各报章都刊登了故民国大总统奉定初之孙艳毙津租界寓所的新闻。据传奉公子死状香艳不胜难堪,各种传言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