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蹙眉,问随扈在一旁的和珅,“怎么了?”

    和珅忙一带马,亲自奔驰上前去查看。旋即归来,手中擎着一道奏本。

    “回皇上,前方有生员,跪于御道旁,投御状。”

    颙琰也随扈在畔,看见和珅如此,不由得眯了眯眼。

    天子就是天子,外出巡幸,御道周遭都有护军和侍卫早早清道,又用黄幔遮挡,如何还容得发生有什么生员跪于御道旁又哭又闹投御状之事?

    这事既然发生,自是有人清道不净,理应治罪。

    再者,和珅身为步军统领,上前将此事按下,再后徐询问才是,如何敢直接就接了那生员的奏本,直接送到御前来了?

    “是什么呀?”皇帝接过来一看,便是长眉倏然紧皱。

    所谓生员,就是俗称的秀才。乃是明清两代,通过了各省学政所主持的“院试”的童生。

    当了秀才,就是有了功名,算是可以进入士大夫阶层;有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所以这金从善便自以为有了议论国事,乃至这天子家事的资格去。

    金从善条陈之中,共有四件事:

    第一便是“立储”;第二则是“立后”。

    第三为“纳谏”,第四为“施德”。

    皇帝当晚回到行宫,大怒,亲下长长谕旨,逐条批驳。

    首议立储之事,皇帝先提到了康熙爷当年未尝不立太子,只是废太子允礽二立二废,实在不能上承社稷,康熙爷才改了规矩,再不明立储君;进而在雍正爷时,正式确立了秘密建储的制度。

    皇帝谈及自己,也逐一言明几次这些年几次立储之心。

    “朕登极之初,恪遵家法,以皇次子为孝贤皇后所出,人亦贵重端良,曾书其名,立为皇太子。”只是皇次子永琏早早薨逝,便再是孝贤皇后之后所出的皇七子永琮也是早早就夭折了——这是立嫡之说,终不成立。

    “若以次序论,则当及于皇长子。”可惜皇长子也早早就亡故了——立长也不行。

    “而以才质论,则当及于皇五子,亦旋因病逝。”皇帝也说,至此,前头的四个他曾经属意过的儿子,皆不长命。那便是这四人不合上天意旨,是上天不让他们活下来承袭大统去。

    皇帝正式晓谕天下:“曾于乾隆三十八年冬,密书封识。并以此意,谕知军机大臣。”皇帝已经说明,事实上储君已定,而且军机大臣们皆已心下有数。

    “但遵皇考旧例,不明示以所定何人。盖不肯显露端倪,使群情有所窥伺,此正朕善于维持爱护之深心也。”皇帝之所以不将储君之名公示天下,一来是要尊重先帝雍正爷所创立的秘密建储的制度;二来也是不让大臣们有窥伺之心,再蹈当年废太子允礽的覆辙去。

    皇帝言明,这不是他不重视储君,而正好相反,这正是他“爱护之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