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又有人说,西域远,比不得关东距离近。故此这么千里迢迢的送进京的沙枣树,必定是皇上只为讨欢喜——那是他们忘了,每年福建也进贡荔枝树啊!西域在西边儿,福建则在南边儿,距离京师都是数千里之遥……那荔枝树,可曾是为了一个如同杨贵妃一样的人进贡来的?“

    容嫔便也笑了,“可不!内务府都有底档呢,哪回进了荔枝树结了荔枝,皇上不是按着数儿,将后宫里所有人都给赏到了,轻易都不落下谁去,从来都不只是为了某一个人!”

    婉兮含笑点头,“可不嘛。所以皇上的旨意里也说得明白,‘办送沙枣树科,其事甚属微细。何必派出如许回人,以致激成事端?’皇上都说进贡沙枣树啊,真是太小的事儿,没什么要紧,根本就必须要兴师动众去。皇上这么轻慢的小事儿,又怎么会是‘讨好’阿窅呢?”

    “所以啊,便是‘无人知是荔枝来’,在咱们大清,后宫里却也从不是某一个妃子在笑。那这回乌什办沙枣树科,就当真不该是阿窅一个人生气掉泪。”

    容嫔鼻尖儿又是一酸,却终究还是宽下心来,微微含笑点头。

    “好歹这后宫里,还有一个贵妃娘娘明白我。”

    婉兮摇头,“谁说只有我一个?还有陆姐姐,还有陈姐姐,颖妃、豫妃她们都明白的。”

    “更要紧的是,还有皇上啊!皇上可是会们回部的话,那些《西域图志》啊,西域见闻啊,皇上看得可比我多了。皇上这些年如何对,如何对母家人,心下更该有底。”

    容嫔垂首,艳丽的脸庞上,终于爬起了红晕。

    “我们西域啊,从汉代‘西域三十六国’时候儿起,就没有郡县,只有城邦。故此整个回部都是几个大回城为中心,几大家族分而据之,彼此并不从属。”

    “便是说我家是和卓,可其实回疆的和卓家族,并不止我一家。我家是白山派和卓,死对头黑山派也有和卓;还有原本有的家族不是圣裔出身,却因为在教中担任长老,故此也可被称作和卓——比如霍集斯的父亲就也号称自己是和卓……其实这些家族完都不是一回事。”

    婉兮点头,“是因为不了解,才会都混为一谈。所以皇上也才派大学士,耗时多年,修成《西域图志》,皇上又钦定《回部王公功绩表传》,就为了让回部掀开神秘的面纱,为内地所知……这些又何尝不是皇上的一片苦心?”

    容嫔无可否认,红着脸用力点头,“我知道,咱们这位皇上,跟古往今来的皇上,都不一样儿。只有他将西域真正当成是这大清江山的一部分,而不是只来朝贡的外藩。”

    婉兮笑了,“说得对,既然西域是自咱们皇上这儿才正式归入《皇舆图》,那皇上就是将们都当成了自家人。更何况后宫里还有这位宠妃呢~~”

    容嫔便扛不住,红了脸啐了一声儿,“谁都说得,就说不得!我若是宠妃了,那我现在是位分在之上,还是孩子比多去了?”

    容嫔如此模样儿,终令婉兮放下心来。

    婉兮婉转道,“不管怎么说,们家终究是回疆百姓顶礼膜拜的圣裔。如今每年有年班伯克进京朝觐,都会到叔叔、兄长、侄儿面前去行礼。足见家对整个回疆,仍然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婉兮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一个乌什乱了,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他回城也会有人闻风而动……一旦整个回疆再度都乱了起来,到时候儿朝廷必定重兵压境,刚平定下来五年的西域,就又要生灵涂炭了去。”

    容嫔腾地站起身来,“我明白!我立时写信给我哥哥,叫他设法转圜,不叫其他回城也跟着一齐乱了!——尤其是我母家世居的叶尔羌和喀什两城!”

    两天之后,容嫔便兴冲冲来见婉兮。

    一见面,容嫔便上前握住婉兮的手,“我给带来好信儿了!我知道最起先的时候肯与我好,是因为另一个人……”

    婉兮不由得扬眉,心下也是咯噔一跳,“热依木夫人?”

    两日前说到容嫔母家世居的叶尔羌不能乱,而在容嫔母家迁到京中安置之后,皇上便将叶尔羌的阿奇木伯克一职,交给了鄂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