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教书树人,得先以自身做表率,立言立德。”袁满一双眼睛像照妖镜,来回在华歆与诸葛亮之间逡巡,“华子鱼德行有亏,绝非良师益友,自然是不配教育我的。”

    诸葛亮好像领悟到了什么,眼底漾起波澜:“当年你父亲驻守穰城,曾辟华师长为从事,可后来他却辞官而去,掉了你们袁氏的脸面。可即便如此,也谈不上德行有亏吧?”

    袁满否认道:“一码归一码,自然不是因为这事。”

    作为一个熟习历史的穿越者,她感觉自己的金手指已经急不可耐,blingbling地发着光。

    华歆作为一个晚节不保的伪君子,平生做过的狡诈事迹绝不仅仅只有以下犯上、揪拽伏皇后头发一件。

    在东吴担任孙权幕僚的时候,他也曾诓骗奉他为上宾的孙权,想出使许都,“代主公与曹操结下盟约,更好地为东吴效力”。孙权上当放行,华歆从此一去不返,后来干脆做了曹操的幕僚,最后官拜魏国三公。

    即便现在还没到狐狸露出尾巴的时候,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袁满对自己的见地很有把握。

    诸葛亮以不变应万变,继续维护华歆声誉:“师长当年与王朗避难,路遇老人想要搭船,师长犹豫,王朗却将人请上船。没过多久,遇到水寇拖慢船速,王朗想要抛弃老人,师长却不允许,终究救下老人。各中品行,孰优孰劣,还不够一目了然么?”

    “你这纯属矮子里面拔将军。”袁满想起演义里面的王朗是如何被诸葛亮的三寸不烂之舌给骂死的,不由有些忍俊不禁,“为人处世,难得三分糊涂,可华子鱼却活得过于清醒。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老人上船,比中途想要抛弃老人下船的王朗更加冷血,怎么就能洗白成名士高风了?”

    诸葛亮沉吟不语。

    袁满再度悠悠开口:“可遇到真正峻节清风的管宁,华子鱼就原形毕露了。前有锄菜园中,见到金子就忘乎所以的市侩,后有庠序读书,遇人华盖就当窗惊羡的谄媚,气得管宁要割席分坐,不承认他这个朋友。各中因由,高下立判,这才是真正的黑白分晓。”

    诸葛亮没想到袁满一个待字闺中的女流,居然如此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倒胜却多少庠序里空有铮铮铁骨的男儿。

    心中一动,面上却佯装一知半解,他继续说道:“你这都是打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不堪入耳,毫不着调。”

    “孔暗兄明察秋毫,不过碍于尊师重道的传统,看破不戳破而已。”袁满有什么说什么,“可我就不同了,从来不知道拐弯抹角,看不惯就是看不惯,没什么好掩饰的。”

    她这么单刀直入、有一说一,不仅契合原主人设,更因毫不矫揉造作的爽朗性格,反令诸葛亮卸下厚重的心防。

    没料想世间与自己最志同道合的,居然是一名女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也罢,下次逃课带上你吧。”

    袁满跟着同桌诸葛亮双双逃学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孙策的耳朵里。

    孙策自升任校尉以来,诸事繁忙,事必躬亲,派去监督袁满的工作,便交给了孙氏宗族前来投效的部曲,崭新面孔的孙暠身上。

    他是孙坚胞弟孙静的长子,孙策的堂弟,一脉相承,颇受信重。

    孙策放下手中刚阅到一半的公文:“前两天你不是还说,她离了我之后,日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连人也日渐消瘦么?”

    孙暠点点头,例行公事地说:“之前确实是如此,不过最近,情绪看起来倒颇有改善。”

    “她和同窗逃学到哪里去了?”孙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