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并不懂那些,他只是画他看到的一切。

    可是办公室里的那双眼睛,那天突发奇想地转了过来,看到了天台上的两个孩子。

    ……

    后来的程延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他会想到被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下无力反抗的痛苦,他会想起哭到近乎绝望撕裂的喉管。

    他也会想起尖叫着奋不顾身地扑向他、保护着他的姐姐。

    冉祈的养母赶到的时候,程延已经紧紧攥着拧断的门把手,敲在那个男人的额角。

    如果营救的人再晚到一步,那个看上去单薄又苍白的男孩,就要拿着金属质地的门把手,敲断那个男人的喉管。

    冉祈后来的养母,也是她已故的父亲曾经最亲近的师妹,那位气质绝佳典雅的女人,不但是国家民乐协会的主席,还是全国人大代表。

    在那件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致力于全国各地的青少年保护和孤幼儿心理疏导与健康保护。

    最终院长徐钟因为贪污受贿和猥.亵幼童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而程延被送去了苏州城,那个他出生的地方。

    新的福利院很好,院长阿姨温柔而慈祥,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只小尾巴。

    那个叫做四月的女孩,像是春风带来的精灵,跟着他的时候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温暖的。

    她会仰着脸对他笑,只对他笑。

    她说话的时候,连天气都变得明媚,与她相伴的时光,就算只是她一个人在叽叽喳喳,也变得格外美好。

    分离的那天,她罕见地沉默。

    程延回到房间,去收拾他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行李,四月一路跟着他,却连一句“再见”都说不出口。

    他无法去安慰那个情绪低落的小小少女,因为连他都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他是要回家的人。

    哪里是家啊。

    那里怎么会是家呢。

    一个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意他的地方。

    却是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期望拥有和找回的地方。

    程延背上那个小小的书包,第一次地,拉上了四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