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玦的语气微微一顿,美眸闪过些许厉色,然后话锋骤然一转。

    “失控的神力占据了我的意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是你手中的长剑让我清醒过来,也是那时候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可是等到我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回应阿玦的是夏眠的沉默。

    刚刚这句问题刚刚不假思索,但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阿姊所谓的清醒正是在被神女的长剑贯穿胸膛的那一刻。阿眠还记得阿姊错愕而哀婉的眼睛,她身上的白色纱衣沾染着刺目的血色,偏偏神色却是与往昔如出一辙的高洁,仿佛连直视都是亵渎。

    她的嘴唇碰了碰,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一般。

    后来许多个午夜梦回时分,阿眠都曾经猜测过阿姊最后是不是真的清醒过,那凄然的目光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在恍惚之中的错觉。阿姊是否真的跟自己说过什么,她到底讲出口了吗,还是在剧烈的冲击之下,被潜意识不自觉地忽略掉了呢。520

    .......原来,阿姊没说出口的话,居然是这个吗?

    所幸阿玦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她甚至没有去怪自己的妹妹。

    在灾难降临的关头,谁又能绝对清醒呢?

    “在黑圣女试图阻止这一切的过程中,我随着她们心念渐渐恢复了意识,窥探出了解决巫族悲剧的办法。但是巫女们的力量太弱了,一如如果没有媒介,花魂找不到合适的主人,你无法伴随着花魂醒过来一样,我眼看着她们走了各种弯路,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旁观着。直到有了何漫舟这个千年以来最合适的容器,我才等来了真正的机会。”

    “是啊,阿姊,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不,阿眠,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与其说这一切太晚太迟,倒不如说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阿玦的声线淡淡传了过来,近乎于耐心地规劝着,“如果我说,这一切并非死局,而是有着其他的解决办法,只有将神女的战衣重新拼凑,让我们的力量合二为一,再将其从根源处除尽,才是真正的解决失控的神力,彻底打破轮回,你愿意相信阿姊吗?”

    犹豫不过是很短暂的几息,小公主手中紧握着的长剑终于松下来了。

    在灿烂到刺眼的天光之下,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举起了手,纤细的指尖自虚空之中划过,她的手交叠几次,竟是结下了一个奇怪的咒法,而后神庙前的祭台便应势响起了诡异的诵经声,单调的频率无休无止地冲入耳膜,像是带了催眠一般的蛊惑感。

    “你的这柄长剑,不该指向我。”

    这句话就宛如某种魔咒一般,彻底击溃了夏眠最后的心理防线。

    大抵是感受到了主人心念的变化,带着进攻之势的曼陀罗花偃旗息鼓,霎时安静了下来,疯狂生长入侵的花.蕊也停止了生长,好像在等待楼兰小公主接下来的命令。手持长剑和盾牌砂之护卫紧握着长矛按兵不动,呜咽的风声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眼看着夏眠被说动,阿玦的唇角泛起了笑意。

    小公主的身影隐在整片花海之中,染了血一般刺眼的红色和大漠漫天的黄沙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她带着迷茫的神色沉在了阴影之中,一时之间看不真切。但是阿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到着夏眠最终的选择。

    与其说是等待,倒不如说阿玦已经带了笃定。

    毕竟楼兰小公主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当强撑起来的坚决与锐意被过分多的感情冲散,阿眠仿佛重新变成了那个只有在阿姊面前才会表现的乖顺的小女孩,她手持着长刃一步步地靠近,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最后又变成了某种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最终阿眠在神庙前顿住脚步,停在了阿玦的面前。

    剑锋的冷勾起纷飞的黄沙,刃锋映衬着阿眠绝美动人的一双眼眸,她没有将手中的长剑指向自己的阿姊,而是骤然蓄力将长剑插在了神庙的祭坛前,她的动作太过用力,仿若没有留下任何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