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父……你老人家英灵不远……快把这个祸害带走吧……

    贾蓉悲鸣,眼泪长流。

    恰这时不知哪儿吹来一阵风,呼啦一下子就把蒙着家敬头脸的白布吹开。刹那间,贾敬乌黑紫胀的面孔一览无余,双眼圆睁,一派狰狞可怖。

    呀……呀……

    贾蓉登时吓得失声惊呼,好悬尿在裤子里。当下这位不孝子也顾不得诅咒父亲,转身掩面疾奔。

    灵堂里众人见了眼前这一幕俱都是吓得心惊胆战,围着贾敬做法事的道士急忙盖好了白布,心头却也都是惊惧莫名。

    “无量天尊……贾道友恐怕心有不甘……”

    有的道士低声念叨。底下跪的一帮子子孙亲戚也都吓得直哆嗦。当下众人慌忙磕了几个头,忍不住又悄声交头接耳:

    “我……好怕啊……老太爷这是心里有恨啊……死不瞑目啊……”

    “恨谁?”

    “谁知道他老人家恨谁,总是不是你我。”

    “那能是谁,难道是珍老爷不成?再不就是蓉少爷?”

    “去……收声……不许胡说……总是不是你我就是了……”

    窃窃私语不少就溜进贾珍耳朵,气得他也是满脸铁青,表情狰狞,倒有几分像他死不瞑目的父亲。

    畜牲……一定是贾蓉这个畜牲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惹怒的祖宗……这小畜牲……等夜里家去了再好好找他算账……!

    珍大爷瞬间就明白了已亡故父亲的心思,迅速锁定贾蓉,不知夜里家去又要怎么收拾他这个逆子了。

    家庙里的事儿也不必多提,无非就是要做七七四十九日道场,欢送贾敬他老人家早日成仙成神。

    荣国府里,贾老太太这几日却有些不痛快,每每不思饮食,总是神情厌厌的,也不大说话,没事儿只是掉眼泪。

    王夫人与邢夫人两个这几日成天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寸步不离的。

    如今贾政老爷不在家,王夫人生怕老太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到时候孤掌难鸣恐怕要吃大亏。因此,她不仅伺候得极是用心,把王熙凤也是寸步不离地拽在自己身边,不许她到处去忙乱。

    邢夫人倒是不管这些。老太太好也罢不好也罢,总是贾赦在家呢,万事有他。再则自己是长房媳妇儿,老太太活着的偏心小儿子,总不能死了也不公平吧?若当真是那样,她也不怕闹个鸡飞狗跳也不能叫别人占了便宜!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前老太太瞧着倒还好,虽说没什么精神但脸色还有红似白的。都七十来岁的人了,还要怎样呢?

    邢夫人如是想,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冷冷瞧着王夫人与王熙凤在贾母跟前立规矩,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