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独自走向木桌,在蒲团上跪下来,三叩之后仍未起身,跪坐在蒲团上,平淡地说:“父亲、母亲,我来看你们了。”

    那两个牌位,是谢霜父母的么?

    君慈得到了答案,却有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但她未曾追问,只是沉默地走到谢霜身旁,提起裙摆在他身旁的那个蒲团上跪下。

    见她如此,谢霜似乎要伸手去扶她:“你……”

    君慈置若罔闻,同谢霜一般叩首三次,跪坐着和他四目相对。

    谢霜最终收回了手。

    他深邃的眉眼在灯火中蒙上一层阴影,仿佛将人割裂成光明与暗影两个身份。

    对方沉默须臾,深吸一口气,似乎不知道该从那里讲起。

    片刻后,他拉起近在咫尺的君慈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这个动作好像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望入君慈的眼,幽幽地开口。

    “父亲,是大楚派往燕国的暗探。”

    君慈抬眼看他,对方眼中一片死寂。

    她突然明白,当日他们一起看话本,看到飞扬跋扈的郡主讲述自己的父母时,为何谢霜神情带着一丝落寞。

    那时候她觉得或许是谢霜在想念父母家人,并对他的身世产生了兴趣,只是这人藏得很深,即便有兴趣,也无从查起。

    未曾想谢霜当真是因为看到郡主的经历,联想到自己的父母,情绪才会那般外露。

    谢霜语气极为平静:“父亲本是流浪京城街头的孤儿,被皇室选中,成为暗探,经过十多年的训练,去往燕国,作为暗探之首,负责调度燕国境内所有大楚暗探、细作。”

    他望向那两个无名牌位:“母亲和他的经历大致相似,被燕国朝廷豢养成杀手,听命杀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操劳的事情增多,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父母的面孔,已经逐渐模糊,于是他不得不经常回忆,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可每次回忆,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好比剜心凌迟。

    那些美好的时光,久远得像是一场梦,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偶尔他都会恍惚,分不清什么是幻想和现实。

    但若是连他也忘记了,身份本就不能公之于众的父母,也就彻彻底底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没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也没人会知道他们为大楚作出过多少牺牲,流过多少血和泪。

    “他们的相遇,本是一个意外。”谢霜沉声道:“父亲到达燕国的第二年,为了掩护一位重伤的暗探撤退,和被派来解决那个暗探的母亲碰面,不打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