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王身边的公公正面目狰狞的看着两个太监扛起他的母妃投入井中,他躲在大树后面怔怔看着这一幕,耳边是母妃落入井中之时最后喊出的“快跑”,忽然,那两个太监猛然回头,狞笑着朝大树走来,他抹了把眼泪咬着下唇拼了命的跑出寝宫,可看着笼在夜下的诺大王宫,他却不知该逃往何处。

    有个少年从黑暗中走来,拉起他的手跑过偏僻的墙角,推开了沉重的冷宫大门。

    “你就躲在这里吧,这里很安全,我会每日来给你送吃的。”

    冷宫荒僻,人迹罕至,宫人只道里边躲着一个皇子,君主态度暧.昧,任其生死由天。

    直到那年寒冬,有人避开深宫重重守卫,于漫天大雪里从冷宫中带出了高烧不退陷入昏迷的他。

    在丛府醒来那天,有个少年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杏仁茶送到他面前,“从此以后,你要叫我师兄。”

    杏仁茶入口,香甜无比,他轻轻笑了,溺在这汪徜徉着喜悦的记忆里。

    西月沉去,朝光初起。

    燕卿辞望着睡着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已忘却了时间,直到手中温度逐渐升高,似翻滚得火焰蒸干了他周身薄霜,他似被烫到般猛然放开了手,看着静静睡着的人脸颊越来越红,两鬓已被汗水浸湿,他再无法坚信太医走前安抚他的话,起身径直打开了房门。

    外间里,官员太医挤在一起,昏昏欲睡,听到开门声,猝然惊醒。

    刘太医看着燕卿辞快步走向自己,而他眸中若寒潭冷水往外渗着丝丝缕缕得寒意,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不是说喝下汤药,他今早就会醒来,为何直到现在热症仍未退去。”与燕卿辞表现出来的周身冷霜不同,他的语调却是平淡极了,一如这二十年来每一次开口。

    刘太医闻言,心头一紧,匆匆进了内室,他走至床榻前,只看了床上人一眼,心下大叫不好,待探脉确认过,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出了满头大汗。

    “刘太医有话不妨直说。”太医的神情,谢俊看在眼里,不由得也跟着着急起来。

    刘太医看了看谢俊,又看了眼若寒霜般的燕卿辞,终是对着谢俊说道:“君上的热症又严重了,许是昨夜汤药剂量不够所致,我这就去换一副方子。”

    顾凌风从外边走进卧房时,冲迎面外出的刘太医点了点,昨夜他随太医赶来太守府,看着容祉喝下汤药后又赶回了城西,守在患者那处民宅前。

    “城西那边,喝过汤药的患者可有好转迹象?”谢俊看向走进来的顾凌风,直接问道。

    顾凌风看着塌上尚未转醒的人,眉心紧锁,摇了摇头,一夜未睡,他脸上疲态尽显,却仍是直挺着腰背,撑着书卷气堆起的清贵模样,“有两人病情加重,陷入昏迷,梦呓不断。”

    燕卿辞不自觉的蹙了眉头,沉思片刻问道:“瘟疫历来都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大启王宫的药方当真有效吗?”

    顾凌风和谢俊对视一眼,转而看向燕卿辞温尔笑道:“十年前大启曾有一处县城瘟疫肆虐,刘太医带着太医署的所有人赶往瘟疫所在地,几经尝试拟下了这个方子,救活了全城的人,这个药方治疗瘟疫病患是没问题的,三殿下可以放心。”

    婢女端来了重新熬好的汤药,谢俊看了看燕卿辞。

    燕卿辞看了眼汤碗,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不擅长喂药,万一呛到了……”,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仿佛是错了般。

    谢俊扶起昏睡的容祉,示意婢女喂药,自顾悠悠说道:“呵,就算呛到了,他怕是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