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

    再想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马觉一腔郁闷、哀怨以及恼怒,一下全压在了这个名字上。又是这小子!之前不是让族侄留在长宁,要把这小子整治一番么?听族侄说,他已说通了效用都的副都头,看来是失败了。

    马觉脸色在紫红清白之间变着,见他着实难受,亲信另有理解,附耳道:“效用都总是刘庆部下,刘庆之功,便是统制之功……”

    马觉西军出身,争功套路熟入骨髓,利益计较娴熟于心,顿时恍悟。

    “刘庆,你立下这番奇功,本官绝不亏待!”

    瞬间翻出慷慨脸色,马觉将功劳全扣在了刘庆身上。王冲之事另说,荡轮谷囤之功,宁愿让转运司分沾,也不能让张思正分沾。若是靠了张思正的先锋才逼降荡轮谷囤,他马觉这一路人马,就已失职了。

    听出了他的意思,田佑恭就微微笑着,不发一言。

    入囤后,占了囤中的公厅,地上血迹斑斑,马觉开口,杀气又喷薄而出:“囤中但凡高过五尺的男子,杀!妇孺如前处置!”

    这虽不符明面上的军法,却是招讨统制司出战时立下的默认规矩。到现在出兵十来日,三路兵马已斩首五六千级,哪可能全是战获,大半都是攻下峒囤后,拣出丁壮斩下的首级。丁壮斩首,妇孺囚作奴隶,女子暂时充营,未成年男女则分发给附从熟夷。当然。除了照规矩办外,马觉也有将功劳按实在自己名下的用心。

    “不可!”

    “统制三思!”

    刘庆和田佑恭同声反对,荡轮谷囤的罗始党人之所以愿降,就是许诺给他们一条活路。现在出尔反尔,又不知要搞出什么乱子,囤中可还有五六千人。

    马觉杀心炽热,压根听不进去,王冲得知此事,气得跳脚。此时他还冷静。让赵申老道出面,拉上田佑恭,说是代张思正而来,说降僰人,也有张思正之功。张思正已许诺善待降者。马觉该有顾忌。

    却没想到,马觉此刻已黑了心,管他什么张思正,先砍下了脑袋,坐实了功劳再说。

    王冲再忍不住,径直冲进公厅,当面喝道:“潘虎之鉴。统制莫非忘了?”

    “王冲……”

    两人再度相见,马觉脸肉突突跳着,咬牙切齿,一副要王冲生吞活剥之状。

    “区区敢勇。竟敢指斥统制,活得不耐烦了!?拖下去!”

    马觉心说这可是你自己伸着脖子送上门来的,我不砍你,就对不起你这番好意!

    形势危急。王冲也豁出去了,高声道:“是我代赵招讨向他们许下的承诺!使者已去见招讨。求得他允准!你要背诺杀人,马统制,我再问你一句,忘了潘虎之鉴么!?”

    听得王冲已派人越过自己,直接找赵遹,马觉更是狂怒,连声喊着砍了砍了。

    没人动弹,部下们甚至拉住马觉,小意劝解。

    是“潘虎”一名镇住了他们,乐共城兵马监押潘虎诱杀罗始党首领数十人,逼反了原本持中立态度的罗始党人,是晏州之乱升级的重要原因。赵遹原本只将西军当作后手,靠着蜀兵还能收拾局面,经此一变,前计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