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乐门一直折腾到大半夜,丁默村和他的“王佳芝”始终没出现,这让陈大少爷颇为失望,再加上连跳十一场有些精疲力竭,于是在杨揆一和刘郁芬的提议下,顺水推舟地打道回府。

    回到陈公馆已是凌晨两点半,三楼书房依然亮着灯。推开房门,只见老夫子还在挑灯夜读,所读的竟然是线装版《七侠五义》。

    “这么晚了还没睡?”

    陈大少爷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并顺势躺了下来。老夫子摘下眼镜,一边示意阿彪出去守着,让累了一天的陈长福早点休息,一边若无其事地问:“客人们还满意吗?”

    “陪吃、陪喝、陪玩,能不满意嘛。”

    “这就好,”老夫子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低声说:“阿良、钱先生和长禄长寿他们已经上火车了,此外石川还带了一个日军小队,说是负责回来时的安全。”

    谈起正事,陈大少爷来了精神,猛地坐起身,不无兴奋地说:“番号、军饷、军营都有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老夫子一愣,忍不住地问:“番号?军饷?”

    “嗯,”陈大少爷不无得意地说:“去百乐门的路上,我顺便敲打了下叶蓬和刘郁芬,硬是要了个军委会直属团的番号,所需军饷也照张诚的警卫旅按比例拨付。”

    这件事有利有弊,老夫子不禁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地说:“钱谁也不会嫌多,毕竟将来人吃马嚼的,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但这么一来怎么跟‘登部队’交待?别忘了他们要得可不是什么直属团。”

    “所以我才未雨绸缪的先要个番号,”陈大少爷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给汪精卫当亲随能有什么前途?真要是遂了原田的心愿,那咱们可就真万劫不复了。至于怎么跟他交待还不简单,大不了再招些歪瓜裂枣,连同将来剔除下来的,一并塞过去滥竽充数。”

    “塞给谁?”

    “咱们不是一个团吗?专门设一个警卫连或警卫营不就得了。”

    老夫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设不设是咱们的事,要不要是他们的事,方方面面都能有个交待,嗯……这个主意不错。”

    说到这儿,陈大少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凑到他耳边低语道:“老夫子,有件事我一直瞒着石川,事实上这件事我也拿不准,不过听褚民谊和陈耀祖的口气,应该**不离十。”

    “什么事?”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陈璧君了,昨天去机场见汪精卫的路上我故意试探了下褚民谊,可以确定她不在梅花堂,甚至不在上海。而听陈耀祖的口气,她好像和陈昌祖一道去了广东,还说什么如果不是我要跟刘培绪一起去平津招人,很可能会把我也给叫上。”

    “去广东做什么?”

    “我到得晚,他们正急着上飞机,没时间细说,只记得他说过什么丰沛子弟,还说将来或许要借用我的军营。”

    老夫子沉思了片刻,突然起身说:“汉高祖刘邦诛灭暴秦,击败项羽,自己做了皇帝。他是沛县人,在丰县地方长大,当他在会甄灭鲸布回来经过沛县时,设宴招待沛县父老,自己击着筑,欢宴十天,后又在丰县欢宴了三天。

    因为沛县和丰县是他生长的地方,所以把那里的赋税,全部免除。回到京城后,他又觉得分封在外的功臣靠不住,于是陆续把他们撤换掉,收用丰沛两县的子弟,所以汉初丰沛两县的人,只要略有才干,借着皇帝是同乡的关系,就不怕没有官做。”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老夫子所说的这个典故,让陈大少爷猛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这么说母老虎是谁也信不过,同陈昌祖一道回新会老家招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