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

    众人一声惊呼。那个脸戴面具的男子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庄家小跑出来打了圆场,“不碍事,不碍事啊!赌局继续,继续!”

    此刻高台上的其余八人,仅一人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剩下七人的脸上皆不似初来时那样轻松。

    所谓名利会正风起云涌,十大名豪各怀鬼胎。我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这才是真正的虎狼吞人之地。

    天幕在窗头透出一角,虽已是黑黢黢一片,但要知道,商都的夜总是格外得长。四福赌坊内的烛火才烧了一半不到,高台上已历经了几轮赌局,谁输谁赢情形十分了然。

    此时此刻,沈苏貌手里的赌注在这九人中占了大头。立于木台上的羊脂白玉膏、鬼眼玉狮子,广陵曲家的绝世琴谱还有先前离开的罗婆婆的一个承诺,皆归他风月馆所有。其次是并幽镇的周公子和普济山光路门并列第二,他们手中各有两份赌注。

    而号数位居最后两位的胡谪和孙十八郎,不仅没有轮到此二人做庄,就连他们自备的赌注宝贝也还未展示于众人眼底。

    尤其是孙十八郎带来的那个用红布包裹起来的铁笼子。在此期间,我已听到好几人小声揣测道:“这该不会是个什么活物吧!”

    只是不管大堂内如何喧闹,那块红布包裹着笼子严严实实,不漏出一丝马脚,亦不见其一丝动静。

    眼下是第八轮赌局,恰好轮到沈苏貌做庄家。他走过去一转轮盘,那根木针在众望所归之下,摇摇晃晃地停落在号数“九”上。

    而拿到“九”数之人——

    胡谪从金椅子上起身,大大方方地朝着站在轮盘前的那人微微作揖。

    紧接着台底下一片哗然。喧声过后,又见那沈苏貌不紧不慢地走向他,亦对着他作揖还礼。

    “胡大东家,”沈苏貌抬起戴着金面具的脸,“你可知这一刻我等了许久了。”

    四福赌坊的大堂里安静得出奇,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此二人之间的赌局。

    “十年之前,金陵和江南两地各自放了一串鞭炮,震惊整个武林……”

    那夜是在落日镇花氏夫妇的瓦片屋里,我记得胡小二这般说道,“不仅仅是因为两地的客栈和青楼开张迎客,也不仅仅是因为它们一个叫十里穿巷,一个叫风月馆,更重要的是其身后的主人……”

    他们一个是开门广纳四方来客、乐善好施的胡善公,一个是游走在风月极美之地、无心无情的苏馆主。

    此二人,天生便是两处极端,绝不能相容……

    又神游天际,我听见另一人开口道:“听苏馆主此言,看来是早就想好了对付胡某的法子。”

    “欸,怎么能说是对付呢?”沈苏貌语气上扬,“凡人一生会经历许多场赌弈。这只是生平一小赌,胡东家与我,玩得尽兴便好。”

    “苏馆主这么说,胡某的兴趣便又多了几分。”胡谪脸上倏然露出淡淡一笑,双眼不离他片刻,“那么,请问苏馆主,你究竟要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