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镇定下来了。

    但似乎,也更恼怒了。

    一向最好脸面的人,此时却被当众呼了一巴掌,还是一个小小的女子。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了,两手直往腰间摸,“噌”的一声,锃亮的长剑横在了孟妱玉颈前。

    “找死!”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一个同样穿着甲胄,身量单薄的士兵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了他们中间,祈求道;“她可是怀仪郡主,这万万使不得!”

    陈轩明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就是那个外姓皇女?算什么劳什子郡主!”

    孟妱的郡主之位,在寻常百姓眼中尚算尊贵,可在这些真正的权贵之子眼中,便全然上不了台面了。

    “公子贵人多忘事,她、她是承英殿大学士沈谦之的夫人,”士兵将声音压低了一些,继续提醒道:“公子若得罪了沈谦之,将军那里怕是逃不过去啊。”

    闻言,陈轩明果然色变,他虽不知同为三品大员,他爹为何总要惧那些文绉绉的大学士。可他却清楚的知晓,他爹的棍子,是真的硬。

    他悻悻的回收了剑,却仍对着李韵放狠话:“等你入了将军府,小爷我再好好收拾你。”说罢,他将桌上那坛子酒搂在了怀里,领着方才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

    孟妱心内直跳,见他们已远去,这才回过身将李韵拥住,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孟妱一面抚慰着她,一面将她送回了肃毅伯府。

    “怀仪姐姐……”临走时,李韵倏然唤道。

    孟妱以为她要说方才未说完的事,便道:“你方才有何事要说来着?”

    李韵顿了一瞬,她从不知孟妱竟有这般胆子,可到底是个女子,方才她能明显察觉出孟妱双手抖得厉害,可还是那般护着她。她抿了抿唇,“这会子又不记得了,若是我改日想起了,再说与你。”

    望着孟妱离去的身影,她一时之间踌躇起来,到底该不该先告诉她。

    她早该看出,表兄虽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一颗冷清的心,又岂是能轻易捂热的。

    十月十八日。

    已有晌午时分,天色有些阴沉。

    沈谦之一身靛青云雁纹金线官袍从奉天殿出来,迎面碰上了建和殿大学士冯英德,也是当朝首辅位极人臣。

    看见沈谦之从殿内出来,他满脸笑意,大步上前,捏着一把嗓子道:“沈大人一回京便连上两道折子,且都未经内阁直接给了圣上,看来,沈大人不日便要高升了。”

    冯英德是禀笔内监出身,说起话来像是被人掐着嗓子似的。

    话音一落,站在冯英德一旁同样穿着靛青色官袍的司冶脸上先挂不住了。沈谦之是承英殿大学士,内阁中除了首次两位辅宰,其地位最高,而司冶正是居于沈谦之之上的次辅——建章殿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