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却道:“换什么换,不换,算一算又不碍着什么,就这么定了,听我的,请小姬公子受累,这就算算。”

    崔复大怒:“顾老头!还当不当我是少爷?”

    顾伯立时红了眼圈,哽咽道:“老奴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说句僭越的话,从来都将少爷当亲生儿子疼。老爷夫人去得早,唯一的心愿就是少爷早些成家立业,过得平平安安,老奴每每想起少爷至今高不成低不就,就寝食难安……少爷偏偏还……罢了,老奴、老奴这就去向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请罪!”

    说完就转身出门,崔复急忙两步冲上前拽住顾伯的手臂,又是无奈又是憋闷,“行行行,您老说了算!”

    那老伯被一拽就立刻止住了脚步,满脸褶子都笑成了绽放的菊花。

    崔复满腹牢骚:“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也不嫌寒碜!罢了罢了,那就算算。要不要生辰八字?”

    姬朝安单手撑着下颚,吃着待客用的松仁糖,看那主仆二人耍宝,如今总算等到那二人折腾完,喝茶清清口,这才道:“不必,等我片刻即可。今日是……二月十九?”

    顾老伯道:“正是。”

    姬朝安便敛容合目,正坐不动。

    桌上的茶凉了又换新茶,等新茶也凉了,那小孩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顾伯叫了个小孩进来再换茶,一面紧张问道:“如何?”

    崔复哼道:“故弄玄虚。”

    姬朝安道:“桐花里,大长公主府,六孙女谨宁县主,可为良配。崔先生即刻派人去府上求亲便是。”

    这话说出来,不仅崔复不肯信,连一心要为少爷求姻缘的顾伯也万万不敢置信:“小姬公子莫不是消遣人?大长公主乃今上的嫡亲姑母,虽然如今式微,到底是皇亲国戚,我们家少爷不过是个无心功名的穷秀才,如何配得上县主?”

    崔复怒道:“顾老头!你这是公然谤主!少爷我满腹经纶风流倜傥,且著作等身,区区一个县主,怎么就配不上?”

    然而无人理会他,姬朝安笑道:“大长公主素来仁厚,纵使我说的是假的,上门求亲至多不过被骂一顿打出门去,可若我说的是真的,错过了……可就再没这么好的姻缘了。更何况,我与崔先生无冤无仇,特意上门坑人,这是图什么?”

    顾伯眼神闪烁不定,一则困惑于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二则却难免受到诱惑。

    ……终归试一试、试一试也无妨。

    谁知崔复又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听说那谨宁县主长得丑,二十五了还嫁不出去,我可不要。”

    姬朝安道:“我听说谨宁县主自幼跟在大长公主身边长大,那位公主手把手教出来的子女,断不会差到哪儿去。”

    崔复还要再说,顾伯已经毅然下定了决心:“好,为了少爷的终生大事,我就去试试!”

    此后顾伯如何不顾崔复反对取出崔家祖传的古玩字画、二人如何纠缠吵闹不提,最终崔复被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换了一身靛色织云暗纹长衫,倒也称得上是个翩翩佳公子。

    连同姬朝安以及两个提礼盒的帮佣,几人赶马车前往桐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