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口干舌燥想要喝水,一个人跑过来,扶着我坐好,另外一个人倒了一杯水过来给我。

    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非常非常强烈,我倒下去,不管不顾闭起眼睛,既然连死都成了奢望,就别多想了吧。

    眼泪滑下来,滑进耳朵里,像是某种要命的声音要把我淹没,又像是某种动物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我吞噬。

    我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挠醒的,睁开眼睛,外面黑漆漆的,不远处的沙发上有星火。

    我吓了一跳,想起医院那一幕,吓得一骨碌滚下地来。

    有人打开灯,整个屋子笼罩在一片昏黄中,我看清了火星发自何处。

    骆安歌丢了烟蒂走过来,把我扶起来,很亲昵地探了探我的额头,不是用手,而是用他自己的额头。

    然后他对着我说话,可是我就是听不见,我甚至害怕得挣脱他,跑到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蚕茧一样。

    阿酒扑上床来对着我又撕又咬,我不敢抱它,它对着我的脸蹭啊蹭,蹭我一脸的口水,看我没理它,它委屈地钻进骆安歌怀里。

    骆安歌把它放到地上去,很快走进来一个男人,把阿酒抱起来。

    那男人我认识,上次见过的那个财团少爷,他见我醒了想说什么,被骆安歌瞪几眼,他翻个白眼抱着狗狗出去了。

    骆安歌爬上床,要来拉我的被子,我吓得冲着他拳打脚踢,冷不丁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他不知道我偷偷抓了一个玻璃杯在手里,所以当他半个身子都压着我,把玻璃杯压碎了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掀开被子,让他看见我用玻璃碎片抵在颈动脉处的景象。

    他大口大口喘息,不敢再往前,甚至对我举手求饶,嘴里焦急地说着什么。

    我还觉得不够,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了,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我觉得没死成真是伤心,这就意味着,死变态又可以威胁我和我在乎的人。

    这就意味着,我的世界,又要有恶心的人和事。

    我挪动着身子朝他靠近,他明白我的意思,从床上起身下去,站在距离我二十公分的地方。

    他还在说话,可是我听不见,我也不愿意去想他会说什么,我只是想离开他。

    他看清楚了我的唇形,也用唇形告诉我:不可能。

    我突然想起以前我没事的时候就爱装深沉,总是拿一本鲁迅全集装模作样在那里看。有一个情节我记得最清楚,鲁迅先生说: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我清晰地记得我看的版本是一九九二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鲁迅选集》,我还记得这句话在第一卷第十二页。

    以前我不太能懂先生为什么要看半夜,拿个放大镜不就行了,不超过三秒绝对看得真真的,可是现在看着骆安歌我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