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更是寒得彻骨,永安院也重烧起了地龙。

    约莫是天气冷得突然,陆永和又是偎在厚衾里,半靠在拔步床的床柱上,拿了本说文解字在那儿读得津津有味。

    阮芝芝得了吩咐,一直站在一侧,甚是无聊。奈何只能盯着那厚衾瞧。

    这套厚衾是用西域的五色普罗制成的,寻常不过尺许,这套却是宽阔许多,制此之人也是巧思,面上缝以晋东的茧绸,以雅黄、月白等织锦绘制了小鸡啄米图,四五只小鸡崽围在一块儿抢啄小米,稍显瘦弱的那一只鸡崽儿缩在一旁踌躇,惟妙惟肖。

    阮芝芝看着那衾面,噗哧笑出了声。

    阮芝芝一抬眼,就对上了陆永和晦暗不明的眼神,他招了招手,她反而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怪不得她的,他原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他的眼角竟染了红晕,他抿着唇,淡淡地朝着她笑,“芝芝,过来些。”

    他看着她下意识地后退,勃然变了脸色,面容惨白得更加厉害,唇反倒更加红艳,像极了那画本里地狱囚了千百年的恶鬼,难得见着活人,恨不得将那人生吞活剥,连带那嫩骨头都咯吱咯吱嚼得一干二净。

    阮芝芝四肢战战,毫无骨气地挪到他面前去,讨好道:“大小姐,您要吃茶吗?奴婢去外头给你煎茶去?”

    她说得极慢,恨不得说一个字就瞧一下他的面色。

    自昨夜从陆老夫人院子里回来,陆永和就一直在床上躺到今日午时,滴水未进,只拿了本书在那儿看,可那书却是一页都未曾翻动。

    陆永和未言语,只脉脉地凝视着她,放下手里的书,反攥着她的手。

    阴晴不定得很。

    阮芝芝实在受不住灼热的目光,他眼底含笑,仿佛在说:“你且继续编。”

    阮芝芝佯装思索,躲过他的视线,又颇为耐心地问:“大小姐,莫不是您饥了?不然奴婢让人传下膳食?”

    陆永和微微叹了声气,拇指和食指挨个儿捏着她的指节,硬生生将腹部由下而上的燥热压下去,默默地发出轻缓的叹喂声。

    阮芝芝明显感觉有些许不对劲,这回同以往任一次都不一样,他照旧捏手,可她却时不时发觉那手有意无意地在自己手心处画圈儿。

    阮芝芝诧异地看着陆永和,他睁着眼,肃静冷冽,只微微有些湿漉,看着没甚不同,只那听户有些嫣红,许是热的吧。

    陆永和看着那傻子蹲在地上抬眼看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沙哑道:“别看。”

    他的声音有些晦涩,常人一听便知其中的底细。可偏生这傻子只乖乖地道了声,“哦。”

    陆夫人进来时,便瞧见这一幕,原还气得怒不可遏,一对上陆永和的视线,她便清楚他的心思。

    好在,阮芝芝是她的人。

    陆夫人掀开厚重的帘幔,冷嘲道:“陆永和!你这贱人!我竟不知道,你完全不顾自己的脸面!不顾伯侯府的脸面!如今这京里怕是连那走卒小贩都知晓陆家小姐竟是个男儿身!你就不嫌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