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在他身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殿下为何不点灯?”

    “点了灯,不就等于告诉他们,我还未睡下吗?”宁松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在黑暗中准确地直视着影一的脸,“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走吧,趁着雨大,外面也没什么人。”

    影一道:“离约定时间还有两个时辰,殿下若是不急,可愿与属下去一个地方?”

    宁松月疑惑地问:“什么地方?”

    黑暗中的影一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他说了句“殿下去了便知”,就上前揽住了宁松月纤瘦的腰肢,另一手替他披上隔水的皮子,将他拦腰抱起:“殿下,得罪了。”

    宁松月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他抱着跃上了房梁,耳边呼啸而过的凉风令他自耳朵到颈侧的皮肤都微微颤栗,一股惶恐与紧张之感快速萦绕着他的心房,令他无暇去思考影一的逾矩,唯有本能地抱住影一的脖子。

    宁松月咬着牙:“影一!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影一轻轻在他耳边,以气音十分小声地道:“嘘,夜深人静,虽有雨声遮掩,殿下还是不可太大声了。”

    宁松月胸膛剧烈起伏,慌张得头晕目眩,影一抱着他飞檐走壁,脚步轻快得如履平地,微凉的雨滴斜飞撇过他的侧脸。

    宁府的守卫在影一面前等同于无,几个起落间,影一就抱着宁松月来到一处颇大的院落。

    宁松月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心跳声仍旧剧烈,他活到现在,还从未试过做这样的事,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人,竟就能与影卫一起行动,还一路避开了守卫,没被任何人发现。

    额角突突地跳,宁松月甚至来不及去查看四周,分辨这究竟是谁的院落。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远处屋内的光芒淡淡照在两人身上,他抬眸瞪了一眼影一。

    影一轻轻将他放下,伸出一指按住宁松月的唇:“殿下先别说话,且听——”

    屋内的人开口说话了,她说出第一个字时,宁松月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正是宁夫人:“嬷嬷,我好后悔,当初先帝说要让咱家送一个孩子进宫时,我若不是担心樵风前途被毁,让那个贱种顶了他的名,如今也不会让樵风受这样的委屈了!早知道,早知道陛下对樵风情有独钟,成了婚也不肯放下他,我倒宁愿他入宫当皇后,这般没名没分的,算什么事啊!”

    屋内的老嬷嬷忙上前捂住宁夫人的嘴:“夫人,这话可不敢说出来,当心祸从口出!”

    宁夫人又是一阵啜泣,哭了好半天,才被老嬷嬷安抚下来。老嬷嬷苦口婆心道:“如今大错铸成,便没有回头路了,夫人应为大少爷的日后做打算,而不该再去后悔当初。”

    “我辛辛苦苦将他养得这般芝兰玉树,文武双全,将来不说光宗耀祖,总能名动大燕,可如今……”宁夫人重重叹气,“如今你看樵风,关在屋内数日未出,憔悴成了那个样子,我身为人母,能不心疼吗?嬷嬷再看那个贱种,呵,可真是有皇后的威风……”

    老嬷嬷又忙道:“夫人慎言!二少爷也是夫人所出,夫人忘了吗?”

    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讽笑一声:“是啊,他确实是上了族谱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生辰在几月几日的‘亲儿子’。”

    宁松月听到这一句,电光火石间,立时就明白了什么。

    他身形一个不稳,用力攥住了影一的手,影一温暖有力的手掌支撑着他,让他抵在自己宽厚结实的胸膛上。

    他说:“殿下,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