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家里了,”陆东君道:“我去西山别院住几天。”

    “好端端去别院干什么,”陆公子道:“都跟你说了,这几天太湖似乎不太平安,武进有一股盗匪流窜进来了,你要去也等到咱们的人巡视完了再说。”

    “别院里的梅树,我不在,他们就不肯精心打理,”陆东君却不肯去:“我要去好好侍弄侍弄。”

    见劝说无果,陆公子忽然道:“是不是因为孔家来人了,你就故意不肯见,要远远躲开啊?”

    “原来孔家来人了,”陆东君就道:“那我就更不要去了,谁也别催逼我。”

    “小妹,你的婚姻大事,可不是你能使性子拿乔的。”陆公子忽然换了一副嘴脸:“这事儿基本已经过了明路了,兴盛昌连福建的百年花梨木都送过来专用打造你的妆奁,你可别任性使气,我看那孔氏诚意十足,人物又仪表堂堂,怎么你却不拿正眼瞧他?能嫁入孔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知道了,”陆东君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道:“三月三我就回去。”

    “反正你自有主张,知道分寸,长这么大也没叫人难为过。”陆公子满意道。

    陈惇等人走后,才从箱子里跳出来,本来想问一问孔家的事情的,这个孔家是不是山东那一家——然而见陆东君神色悒悒,他就有眼色地不问了。

    “女郎,你家在太湖,太湖除了三白,还有什么特产啊?”陈惇道。

    太湖的银鱼、白鱼和白虾,陈惇借陆东君的光算是尝过了。就见陆东君勉强开颜,道:“太湖三白只不过是外人传地厉害,以为这就是无上美味了。其实太湖专门有一种甲鱼,与其他地方不同,这种甲鱼肉质鲜嫩,全无一点腥味,不论是用冬虫山参煲汤,还是用火腿配菜,都补气益血,算是真正的八珍玉食。”

    “火腿,”陈惇乐呵呵道:“谁比得过我们浙江的金华火腿啊,我早瞧见了,女郎你这大船上专门有个舱室,放着十几条大火腿,怎么也得割舍一条,让学生饱饱口福啊。”

    “我以为你会要喝甲鱼汤呢,”陆东君微微一笑:“我们陆氏的甲鱼汤,可是苏州府所有学子都想喝的一道汤啊。”

    “怎么,这甲鱼汤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陈惇问道。

    “你哪一天取中了乡试,要上京赶考了,”陆东君道:“约摸就知道了。”

    两艘大船径自停泊在了鼋头渚,剩下一艘依旧往水泊深处开去,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东君所说的西山,这是位于太湖中心的一座小岛,岛上有个大大的庄园,都是陆东君的别业。

    “自从踏进女郎的房间,整整两天,”陈惇在甲板上惬意地舒展着腰身:“总算能出来透透气了。”

    “你这人没脸没皮的,一路上跟着我们,”婢女小桃毫不留情道:“难道还想跟着去别院?”

    “你这丫头牙尖嘴利,你们女郎亲口邀请我去西山看她的梅园,怎么你倒不情不愿,推三阻四地,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陈惇失笑道:“而且你看看,你们女郎多么热情好客,我说想吃甲鱼火腿,她就二话不说命人捕捞,真让我盛情难却……”

    “呸,”小筱张牙舞爪起来:“每年只有这时候才能捕捞上,哪儿是为了你单独捕捞的!”

    陈惇见天色愈发黑了,就道:“快跟你们女郎说,不要捞了,开船走吧。”

    他这边吩咐开船,却忽然听见远处水草丛中,似乎有微微的响动。他定睛一看,只见一群水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长鸣起来,扑啦啦全都冲天而起,绕着他们的大船飞了几圈后,径自往东飞去了。

    陈惇心中一动,他们的大船开得极稳,而且船身能吃水,行在水面只有微微一点浪花,此时船上也没有什么人高声说话,怎么会惊动一群水鸟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