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梁锦被一阵蝉鸣之声吵醒,想着要去塾里上课,也不再寐了,亲了两下何须问,自己爬起来由丫鬟们服侍洗漱穿戴。

    临走时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太太刚用完早饭,见了他就眉开眼笑,托着他的手嘴里一阵嘀咕:“如今天热,你别老是脱脱减减的,仔细夜里伤风。你那男妻在屋里做什么?他是男子自然粗心,肯定想不到这些细微的东西,你也别一味让他酣耍!”

    “知道了,”梁锦喝了口茶,堆出个讨好的笑:“须问近日也忙,这不要下闱了吗,日日陪着我读书,我不睡他也不睡,比我还刻苦几分!”

    “你就知道哄我,”老夫人嗔怪他一眼,甩甩帕子:“我只当看不见他,他别给我找事儿就成,你那表妹的事儿他可知道了?别又前脚娶了后脚又勾住你不情境妾室。”

    “奶奶哪里的话?须问向来都是劝我亲近妾室呢,”梁锦正正经经的撒着慌:“表妹他见了也很喜欢,我来就是跟奶奶说这个事儿,不知奶奶定了日子没有?”

    老夫人简直是得了个意外之喜,竟然见他主动过问纳妾之事,忙不迭的就做主了:“我定了月尾,还叫你那男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就挨着青瑶罢,她俩也好做个伴儿。”

    说起谭青瑶,她老人家又摇首叹息:“实在是没想到她父亲能落到这个地步,你可别为了这个事儿就瞧不上她,她到底是我姐姐的亲孙女儿,不论如何,咱们家都得善待着她!”

    梁锦心里暗笑,嘴上端出一副惋惜之色:“孙儿知道了,奶奶只管放心,我先上学去了,一会儿迟了先生又要说。”

    “去罢去罢,也别太刻苦,当心着点儿身子!”

    这边将婚期定下来后,仍是何须问张罗,他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丫鬟们各自着手布置,屋子就设在二院儿西厢,正好与谭青瑶门对门儿。

    谭青瑶眼睁睁看着那间空屋子一点一点的变得喜气洋洋,全然是比着她从前的洞房来的。

    她扑在窗前,连晚上也点灯照蜡的凝望对面,眼泪似淌不尽的山川河流,干了又来,来了又干,反复以往。

    杜翠眼瞅着害怕,担着一百个小心服侍,为讨她舒心,时常说些闲话给她听。

    这晚她捧来一碗山楂熬的糖水,奉到桌上轻劝:“小姐近日不思饮食,奴婢特意让厨房做的这个,小姐吃些?”

    谭青瑶有一搭没一搭的撩动眼皮,瞥一眼那只青瓷汝窑碗:“不吃!”

    杜翠也不敢深劝,立到一边儿,同她闲扯:“听说大夫人要给大小姐定亲呢,什么胡家?好像也是个高门显贵,二小姐不知从哪里也听说了,跟赵姨娘好一阵闹,又是摔碟又是砸碗的……”

    “哼……”谭青瑶怨恨地嗤笑一声:“从前她巴着我,如今我失势她便躲得远远儿的了,就她那股小门小户的做派,还想攀上好亲?别痴心妄想了!”

    “可不是?依奴婢看,大夫人对她的婚事可不怎么上心,听说平日在外头交际应酬,只把大小姐挂在嘴边儿。……说到大小姐,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前些时日那院儿里那个村妇死了,我见咱们那位少夫人在大小姐院儿里,两人对坐着说话,一个郁郁寡欢,一个淌眼抹泪,亲亲热热的不顾一点儿男女有别,咱们少爷在边上坐着,硬是什么都没说。”

    谭青瑶抱膝在踏,透过细纱轩窗凝望对面那件喜庆的屋子,嘴里有有搭没一搭的说着:“夫君把他放在心尖儿上疼,自然不会说。”

    那屋里没有点灯,看也看不真切,只有一片暗红反照,刺得他收眼,扭回头问:“那贱人打进府就跟大小姐要好?”

    “可不是,”杜翠见她有兴致问话儿,赶紧凑上兴去,“我听说,从前他在府里跟谁都没话儿说,连少爷都爱答不理的,只跟大小姐能说上几句话。”

    谭青瑶垂眸,思忖片刻,朝杜翠招手,让她附耳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一阵,只见杜翠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颜,时不时轻点着头。

    几度日升月明,梁锦纳白芫笙的日子临近眼前,他趁机写了几个帖子给傅成和余家兄弟,明着是邀人到府吃宴,实则想刺探刺探余家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