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解释了几句沈念禾的来历,又道“眼下裴官人同张属不在时,她也帮着打理小公厅杂事,虽不在编,同其余要紧人物别无二致。”

    自上回说错了话,郭安南日日担心被裴继安拿去父亲面前告状,许久不敢来小公厅,想到沈念禾时,除却想她那张脸,难免也有些恼羞成怒,此时听得她的名字,一时忍不住心中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本可以叫属官前去帮忙问话,可总不舍得放过这次见面的机会,干脆趁势去找了沈念禾,本来想了许多话,还不知见面如何问才好,谁知到得地方,里头只有两个妇人在里头打算盘,并无什么旁人在,扑了一个空。

    其中一个妇人听得他发问,因见他面熟,身上又穿着官服,倒是答得很快,道“姑娘回家去了,过一会才能回来,却不知官人有什么急事?若是要紧,奴家立时便去把她叫回来。”

    另一名妇人看他样子,实在不知来历,因最近四处传说小公厅要查点卯,生怕这是来问沈念禾为何无故早退的,急忙又补道“沈姑娘本不是小公厅中人,不过来此帮忙罢了,只昨日库房里有一位谢官人摔伤了腿,她便替小公厅上下去看一看,照顾一回,这才有此空当。”

    郭安南早听人说了谢处耘摔伤的事情,本还打算叫人代为送点伤药过去,先还没想起来,此时倒是醒得过来,索性问了地点。

    那两个妇人俱是十分犹豫,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不太愿意透露沈念禾的住址,是以彼此都支支吾吾的。

    边上便有人提点道“这是郭监司家的大公子,与谢官人相识多日。”

    郭安南面上不显,心中却听得不太高兴。

    他有名有姓,也在清池县衙做了大半年户曹官,官职差遣一个不缺,算得上小有功劳。可不知为什么,旁人介绍时,提起他来总说是“郭保吉的儿子”。

    比起“郭家大公子”,他更愿意被人叫做“郭官人”。

    沈念禾正轻手轻脚地给谢处耘换药。

    他大伤全在腿脚、肩背上,其余地方还有不少擦痕,虽是吃了大夫开的药,依旧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可哪怕在睡着的时候,也不总是太舒服地皱着眉,又时常攥着拳头低声呻吟。

    郑氏站在边上,一面仔细学看沈念禾是如何揭开伤口上纱布的,一面闭上嘴巴不敢说话,生怕吐出大气,分了她的心,叫她下手重了,碰到谢处耘伤处。

    沈念禾动作极快,仿佛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那纱布取了下来。

    她拿干净的白棉将已经结块的药粉轻轻按走,很快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

    郑氏从前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伤口,一时怕极,不敢再看,连忙将头转开,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又小声对沈念禾道“我先去厨房把药端来。”

    口中说着,脚下便似踩着火一般,匆匆走了。

    沈念禾应了一声,取了药瓶过来,正要给谢处耘重新上药,忽然察觉那伤处微微动了一下,忙将手停住,抬头一看,果然是谢处耘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盯着自己看。

    她见对方眼睛似张非张,很是疲惫的样子,却又紧紧皱着眉,便把手移开,轻声问道“谢二哥怎么醒了?是不是碰到你那伤处?”

    过了好一会,谢处耘才慢慢摇了摇头。

    他双手撑着床沿,仿佛想要坐起来的样子,又凑头去看自己的腿。

    沈念禾就小心扶他起来,问道“怎么了?谢二哥要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