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编,”何盛瞥见付竞手底下拿的箱子,朝他走过去,笑得很客气,随口寒暄着:“不好意思,昨天得罪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面三刀。

    付竞已经完全看透他了,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拖着箱子,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付编!”何盛见人这态度,忍不住在后面跟着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还能……”

    “给老子滚!”付大爷一整夜没睡好,火气旺盛,出门前直接吼了一嗓子。

    回家也还有两天假期没用完,付竞前几天东奔西走的,忙得太累,也没跟杨浩海说自己回来了,窝家里睡了一整天,晚上九点多睁了眼,肚子饿的厉害,点了外卖后就去卫生间。

    昼夜颠倒的感觉不怎么舒坦,哪怕是睡了一天,一睁眼发现窗外头已经拉下了黑幕,情绪忽然就低落起来。

    平白错过一生中十二个小时的光阴,就像是被整个宇宙遗弃了一个时段,沧海横流,陨石坠落,哪怕万物湮灭成灰都与他无关。

    他只待在一个人的时空睡大觉,好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迎接属于只自己的月亮。

    人是种感性的动物,心情随天空变化而变化,付竞扒在窗户前,杵着胳膊肘,眯着眼朝外瞅月亮,懒懒的走思。

    他是个很有男人味道的人,扬起的侧颚硬|挺锋锐如削,深邃的眼窝里,凝沉的黑眸中注视着苍穹,目光如狼,按窗的两爪又似温和的犬,面相糙戾性情柔顺,魅力十足。如果再多走进他一点,就能看到他眼尾的松弛的褶皱,勾着年轮碾过红尘的沧桑,映着穹顶洒下来的月光,在安静的暗处,熠熠生辉。

    思绪随风飘荡,思绪翻旋游离,思绪……想念。

    冬风寒凛呼啸而过,刮过面前削过眼角眉梢,刺拉拉的直生疼。寒气灌进他的领口,摧残着他刚起床后还很温热的身体,携着小区楼底下飞扬的枯树叶,幻化作几个大巴掌,毫不留情的扇过他的脸,带走他即兴而起的浪漫主义情怀。

    啪的一声,付大爷醒过盹儿来之后把浪漫关在窗外,裹了自己暖和的军大衣,搓搓手,又哈了几口气,低声埋怨了句某人为什么还不给他打电话,然后去门口接外卖吃饭。

    刚睡醒,没食欲吃味道太重的东西,付竞点了碗阳春面,加了鸡蛋,备注是让人多放香菜,又要了仨五香千层芝麻火烧和一盒饮料。

    今年给他送这个外卖的,是个长相年轻的瘦高个子小哥,面色被冻的发冷,双颊泛红,付竞开门的时候他正跺着脚取暖,见人来,递上外卖:“您的外卖!”

    付竞端了杯热水,拎过外卖,递给他杯子,笑问:“辛苦了,今天外头挺冷的吧?”

    外卖小哥愣了一下,抬眼看看眼前的含笑的男人,随即眼角也溢满了笑,道了声谢,接过水喝了几口,清清嗓子,跟付竞寒暄着:

    “现在这天儿还能忍哩!等再过阵子入了腊月,穿多厚的棉袄都挡不住那大风!您是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顶风骑摩托走道儿上,这头盔都能给刮掀喽,那眼泪,好家伙!冻的哗哗流,泪眼模糊的,还结冰,冷还好说,就是这看不清路才费劲哩!”

    “讨生活的都苦,行行都不容易啊,”付竞笑着回了句,接过杯子随手放橱柜上,从袋子里拿了个烧饼,带着餐巾纸和饮料,一块儿递给小哥:“这个点儿还没吃饭呢吧。”

    “诶!这可使不得!”小哥没想到今天遇着这么个好人,连忙摆手往后撤退:“水就够谢谢您了!我还有下一单,我得走了,麻烦您回头给点个五星好评!谢谢啊!”

    “拿着吧小兄弟,”付竞裹了裹自己的大衣,出门走了两步,对人提了提手里的面,笑着解释:“我不是每天都点外卖,也不是每次都送人,今天我生日,我知道冬夜里的大风天不好挨,拿着吧。”

    “您生日啊!”小哥见面前的男人这一脸笑意慈祥,也有点动容,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往后退着朝人笑着招手:“我祝您生日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