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江蕖结交四年,”思雯觉得越发可笑,“我们算不得朋友,非得轮到你才是?”

    “哦。”

    梅聆祉微挑眉毛,一副天然好奇的模样,然而她下一句话却锥心刺骨——

    “什么好友会眼睁睁看着令尊上疏劾奏对方兄长与朝中重臣‘因公生私,文移往来’,以交情过密为由,不敢怠慢,请陛下当警备于心,加以防患。”

    “我真不知道什么友人交情能好到这个地步,在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下了庙堂便粉饰太平。”

    梅聆祉冷笑,”御史中丞大人在朝中如何借由江守备作为秦太尉隶属参将的关系,进而弹劾抚军将军和太尉私情甚重,于公有亏,你可千万别说根本不知情!”

    贾思雯脸色蓦然一沉——她竟然知道这些!

    今春探花为秦家三郎,秦安修一举出人头地不说,仰仗其父秦太尉威势,气势当如日中天,他与江家次子江琚往来寻常,自会引得不少人关注。而江家长子江琼属京畿衙下守备,乃太尉身边重要参将之一,江家两个儿子都与秦家走得近,不得不令人深思是否其中有江抚军的授意。

    御史大人出自御史职责,上疏弹劾并没有错。

    思雯冷眼相对,实则原本高人一筹的底气一扫而空,“御史监察百僚整饬朝班,巡按不法之事,当属臣子本务,何罪之有?”

    梅聆祉不慌不忙,“御史中丞援引无据”

    话没说完,思雯便抢占先声:“御史可据风闻劾奏,密摺奏本为先,断章复问在后。如若兰台御史人人奏事都讲究援引有据,那得搜罗证据到何时!”

    梅聆祉忽然笑意深了,颇有点意味不明的味道,这样的表情,让思雯心漏一拍,陡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梅聆祉的陷阱,无形中一直受她的话术引导言语和思考。

    “我当然明白,缉访与审查功罪隶属禁军三衙和官署三司受理。”梅聆祉道,“御史监察百官,那谁来监察御史们?”

    思雯紧抿嘴唇,面上维持的镇定摇摇欲坠。

    “圣上要广开言路,可有些话是圣上不想听的,于是谏官中出现了陛下亲信。”梅聆祉步步紧逼,“他们就是陛下在宫外的眼睛,代圣上审察臣子,引导时评风气。你说,御史中丞”

    “住口!”

    “御史中丞是圣上的口舌。”

    梅聆祉怡然不惧,干脆利落接上下半句。

    思雯即刻驳斥:“梅聆祉你大胆!凡为官民勿许妄议朝政,你身为朝廷命官家眷,这是明知故犯!”

    越是交谈,贾思雯越是心生怖惧。她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可怕之处根本不在于深宅内院的妇人之见,先前仕女们唾弃鄙夷梅聆祉那些阴私诡计不过尔尔,上不得台面。现在思雯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大的误解!

    梅聆祉悉说朝堂之事如细数家珍,短短只言片语,竟已得见几番官制上下了然于胸的眼界。她竟然小看了这么一个人,盲目自大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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