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冲锋中刀尖斜指前方,能轻易划开敌人的喉咙,驻马后一抬手,一劈斩,血花溅起,就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环首刀刃长达三尺半,纵然不小心滚落下马,对上邯郸兵普遍的二尺青铜剑,简直是摧枯拉朽的存在。

    就像当年师尚父以雁行车乘致师,引发了商卒啸乱一般,当赵氏数百骑兵手持锋利的刀刃般突破邯郸师左翼后,坐镇右翼指挥的邯郸稷彻底惊呆了……

    ……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虽然祖先是赵氏一员,但从很小时候起,邯郸稷便只将中行氏的表兄当做兄弟,待赵氏大宗子弟却如同路人。

    尤其是在泮宫中的那次冲突,更让邯郸稷和赵无恤形如水火。

    但直至今日,他才发觉,那火太猛烈,将他这淌小水洼蒸腾得快要干涸了。

    直到开始交战后,他才惊觉,仅仅几年时间,东赵的力量竟如此强大,那犀利的刀锋,那让人无计可施的战术,都让他心中感到一阵阵无力。

    但,此时此刻,却不能不战!

    这时代有一句在各国广为流传的话,“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意思是对于杀父仇人,儿子们不能和这仇人生活在同一蓝天下,无论仇人身处何处,儿子们非得找到并亲手杀死仇人;自己兄弟被人杀了,要时刻随身带着兵器,见了仇人就杀;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杀了,不能和仇人生活在一个国家里,要么杀死仇人,要么追杀得仇人逃往国外。

    邯郸稷死死认定,赵无恤与他,有杀父之仇!

    所以今日他带的是一支哀兵,是邯郸氏被赵氏压迫了一甲子后,愤而反抗的哀兵。

    所以邯郸稷必须战斗,他先前或许有所胆怯和避战,但此时此刻,却别无选择。

    手下的兵卒能逃,能降,但他不能。

    若不能复仇,便唯有一死!这是作为晋国武夫的尊严,他的先祖赵穿、赵旃无不发挥着这种遇小事怯,遇大事却悍不畏死的精神,这种精神流淌在他们这一家族的血液里。

    这是邯郸最大的骄傲,也是他们自认为与赵氏的不同之处。

    邯郸稷素来不是怕死之辈,不然当年就不会为了一口怨气,做下和中行、范两位君子一起在泮宫里围殴赵无恤、赵广德的事情了。

    “邯郸!”面临即将崩溃的阵线,他突然纵声高呼,和身边的亲卫们一起坚守最后的战车壁垒。

    他手中的长剑越来越沉,身边只剩几个人,其余的要么死去要么逃散,邯郸氏的哀兵们在强大的打击下,变得如此渺小,如此惊恐。他大开杀戒,手臂一直到肘成了红色。

    又一个敌阵的矛兵向他奔来,邯郸稷一剑砍掉他的矛头,接着刺中了手和胳膊,他的剑术一向精湛。

    一个纵马冲入邯郸军阵的骑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举起单刃的可怕武器对着那亲卫的盾牌一下又一下猛砍,杀了他以后,却不防被邯郸稷用剑偷袭,捅进了腋窝下。

    最后后,是一个没了弓的弓箭手抓着箭像匕首一样戳来,大腿却被邯郸稷的亲卫砍了一戈,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邯郸稷哈哈大笑,一剑刺入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