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关键了,蒯聩诚惶诚恐地说道:“到了正旦时,濮阳帝丘的康叔庙宇无故震动,毫社也涌出了一眼清泉,国之将亡必有妖。许多朝臣都意识到,形势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了!就好比当年卫懿公失国、就好比当年城濮之战前夕!”

    “我痛定思痛,认为这都是卫国不遵从上国之命,与兄弟之邦鲁国交恶才导致的惩罚,若再不摈弃齐人,则有灭亡之虞也!于是我沐浴更衣,与众臣上书于父亲,请求与晋国、鲁国休战……”

    赵无恤扫了狼狈蒯聩一眼,效果不说也知道,肯定是没成。

    有南子的“悔婚之恨”,再加上公子朝的事情,卫侯元已经和赵无恤,和赵氏结下了深仇大恨,他已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死死抱住齐侯那条细腿,宁可将整个卫国拖入灭亡深渊也在所不惜!

    果然,蒯聩面色暗淡地说道:“然而我父固执,将我的上奏驳回,还把附议的朝臣大夫们一一申饬,并想去新台迎娶齐侯送来的姜氏女。”

    齐国的无力导致泗上小邦纷纷叛归赵无恤,甚至连他们天然的同盟郑国,在游速被无恤击败后也有些心绪动摇。所以对齐国来说,必须死死拉住一心想要报仇雪耻的卫侯元,齐侯杵臼也真舍得,尚在病榻之上,便又送了个女儿来卫国。

    可单凭几句进谏,几句忠言逆耳,还不至于让卫侯失心疯到把继承人撵出国,这会在国内外引发轩然大波。

    无恤将身子前倾,问道:“所以……太子你做了什么?”

    蒯聩脸色有些发白,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无奈之下,便打算带人去新台劫持齐女,破坏齐卫的关系,然后再兵谏父亲!逼他与晋国讲和!”

    ……

    听完全部后,赵无恤有种打人的冲动,他很想将蒯聩一把揪起,扔到大河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原来,蒯聩与他的党羽戏阳密谋,计划在代替父亲去新台迎接齐国新妇时劫持她,让齐卫联姻泡汤。结果戏阳后悔了,反而跑去告知卫侯,事情暴露,这场政变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卫侯闻讯后大怒,在帝丘抓了几个蒯聩亲信,稍用刑罚,便得到了将参与到此事的大夫名单。什么公叔戌、赵阳(赵婴齐之后)、北宫结、公孟驱四大夫或被逮捕,或被驱逐,最后只剩下变成孤家寡人的蒯聩。

    他这次惹的事太大了,面临着被幽禁、被废黜甚至是被杀的危险,于是他便逃出卫国,直奔晋国而去,恰好在棘津渡口碰上了赵无恤一行。

    听完后,赵无恤简直是怒其不争,瞪着蒯聩无语。

    且不说那个计划漏洞百出,蒯聩甚至连身边的人谁信得过谁不可信都分不清楚,活该落到今日下场!

    你在政变之前,就不会先在外国联络强援,比如说我么?

    一个颠覆卫国,进行和平演变的大好机会就这么丧失了,赵无恤十分惋惜。

    同时,他也意识到,虽然卫国已经被打到崩盘的边缘,但卫侯元过去二三十年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他这个人除了私生活泛滥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蒯聩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则远不如其父狠辣果断,他的政变草草结束,在卫国内部建立的势力也土崩瓦解,******一夜失势,蒯聩被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在卫国人中间名声彻底臭了。

    忠君孝父,是道德秩序,你当你是石腊,要大义灭亲呀?可国君还没差劲到州吁那种程度呢!

    所以就算赵无恤现在想图谋卫国,蒯聩也谈不上能帮多少忙,看来,在六卿相互牵制的局面未打破前,对卫国只能徐徐图之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赵无恤在思索着事情,而蒯聩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利用价值大大降低,还能不能得到庇护,如日中天的赵氏会不会支持自己归国?